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斷腸鏢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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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她,自己要立刻南下,找師父追風劍董毅,然後還要北上七星莊,向修羅扇秦宣真交涉一件事,他私人則非再找沈雁飛打一場不可。 張明霞漸漸露出笑容,沈雁飛的影子浮現上她心頭,但已不是那張帶著嘲笑的面容。 「我還要到那邊去一趟。」她說。 傅偉詫異地瞧著她,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疏林中,然後騎上那匹馬,一徑出林而去。 他身體的痛苦已經解除,心靈上雖然像是失落掉一些什麼,但到底豐富了,他終於有了一些什麼可以想念。 依舊是同樣的大地山川,可是此刻生像加上一點光彩,晴朗的春日,微曖的東風,還有泥土的氣息,他感覺有點異樣。 他暗中潛存著一定能夠和她重逢的意念,這使得他在失落什麼之後,仍然有點安慰。 於是,他忽然想起那冰骨桃花,這是很久以前,武林中非常著名的一樣刀傷聖藥。 他在不久以前,聽師父董毅無意中談起青城派不像武林其他各宗派有一兩種靈效的傷藥,其實別有緣故。 數十年前青城派還有一種刀傷聖藥,不但普通刀劍之傷可以立刻治癒,甚且雖然已傷了筋骨,只要筋未寸斷、骨未腐碎,都可以藥到春回,這種藥就叫做冰骨桃花,世世代代規定僅准掌門人知道此方。 可是自從數十年前師祖通定真人坐化,便成為廣陵絕響。 傅偉雖未曾見過,但他聽師父講究得十分清楚,故此一見便知乃是冰骨桃花。 現在問題來了,為什麼青城派已經絕傳而外人反而有此靈藥?她為什麼會在他識穿之時,冷硬地問他要不要?可是傅偉卻沒有想到這些,只老是在想著她奇怪的態度,冷熱極為懸殊的感情變化等等。 下午時分,他已到達郾城,晚上宿在遂平,翌早起來,剛剛走出店門,忽然聽到沈雁飛的聲音,於是他連夥計牽馬出來也不理會,匆匆循聲音來路走去。 那時沈雁飛已進店買衣服,故此他徘徊了一陣,才碰到沈雁飛。 更想不到的是在途中遇著張明霞和終南孤鶴尚煌在劇戰。 他也是太過關心,故此不會想想以終南孤鶴尚煌那麼一號人物,怎會和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動起手?而且在他趕到以前的七八招中,還沒有把她打敗。 他一拔到上去就拼,大羅十八到乃是青城派鎮山到法,不比等閒。長劍劃起一道青熒熒的光虹,疾卷過去,終南孤鶴尚煌閃眼一瞥,立刻以最快手法,弄了一支樹枝,聊當寶劍,便和他們打起來。 沈雁飛隨後便到,這個當兒傅偉和張明霞還沒交談過一言半語。 終南孤鶴尚煌當然知道青城派和張明霞出身來歷有點不對勁,是以一時弄糊塗了,及至沈雁飛一出手,他更加為之迷惑不已。 「咱們已沒有選擇的機會,」沈雁飛鄭重地道:「你們兩位且聽聽我的安排可對,然後立刻決定。」 當下他低語一番,張明霞瞅住傅偉,只見他垂首默然。 沈雁飛輕輕道:「老實說,咱們犯不上毀在姓尚的手中。」 終南孤鶴尚煌在那邊咳嗽了一聲,冷冷道:「你們商量好了沒有?」張明霞忽地決然道:「就是這麼辦。」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徑停留在傅偉面上。 傅偉一抬頭,被她眼光所攝,竟說不出個不字。 三人走進林中,隨即又出來。 終南孤鶴尚煌身形微晃,已到了三人面前。 他們立刻敏捷地散開,採取包圍之勢。 沈雁飛首先發難,紅彤乍閃,修羅角飄飄急攻而去。 終南孤鶴尚煌動也不動,等候那最後的一刹那,然後發招,猛覺左側一縷劍風襲至,居然比對面的修羅扇還快一點攻至。 終南孤鶴尚煌雖知右側必有敵人守候,但因那兩般兵器先後遞到,相差無幾,騰不出時間連拆兩招,只好自陷絕地,往右邊一移,手中樹枝連看也不看,勁劃而出。 要是這時右方有敵到攻到,必定大大吃虧,誰知他這一一劃竟然劃個空,內力和勢式剛剛卸卻之時,一縷寒風,蹈隙攻入。 終南孤鶴尚煌心中喝彩,想道:「這三個小娃娃配合得太好了,美中不足的是這一劍內力太弱了一點,不能收到應得的牽掣之功。」 他身隨劍動,猛一旋身,樹枝疾點修羅扇的來路,左手劍訣陡然削出,風聲銳利之極,宛如是柄真刻。 這只左手對付的正是右側功力較弱的一位,眼角但見左邊青虹暴漲,削戳而至。 同時沈雁飛為了冒險求勝,竟然運聚全身功力,那柄修羅扇筆直勁掃,啪地一響,沈後飛但覺敵人力量奇大,差點兒鋼扇出手。 可是他的苦頭沒有白吃,就在對方樹枝劍式微挫之際,青白兩道虹光,經天匝地般飛舞起來,霎時各各攻了七人招之多。 沈雁飛也咬牙奮力,那柄修羅扇幻起團團紅影,上下不定,夾攻上去。 終南孤鶴尚煌心中微凜,萬想不到這三位年輕好手如此善於把握機會,自己功力縱高,但一時發揮不出,只好用盡一身小巧功夫,閃展騰挪,暫避敵方這股銳氣,一面把劍圈縮小,護住全身。 眨眼間又是十招過去,三人越戰越得勢,尤其是張明霞使的是左手劍,雖說功力更見減弱,但因全是反式,故此更不好招架。 須知沈展飛在七星莊日夕鍛煉,除了本身武功已具深厚火候之外,尤擅合擊之術,七星莊中之人,只要夠上三人,便可施展三才陣法,抵禦強敵。 如今既是沈雁飛親自策應,另外兩位又是年輕一輩中使劍名手,故此雖是僅僅三言兩語,已能配合得極是佳妙。 終南孤鶴尚煌心中怒極,不覺冷笑連聲,樹枝上內力潛增,而且已不再縱躍閃避。 但見他忽然遲緩下來,然而那三人反而覺得艱困起來,每一招發出,只要挨近敵人的樹枝,立刻阻力潛生,無法再越雷池一步。 沈雁飛腦筋靈活之極,這時驚忖道:「糟了,尚老兒竟不惜使出這種極耗真元的上乘內家功夫,只要我們攻勢再緩下來,立刻便會被他反攻得不能喘氣……」念頭尚未轉完,已自低嘯一聲,發出第一次暗號。 傅偉陡然舌綻春雷般大喝一聲,青虹光華大盛,施展出大羅十八劍最毒辣的連環雙飛劍。先是一式「鴻飛冥冥」,一溜青光破空而起,卻是起得急,落得快,疾罩向敵人身形。 然而終南孤鶴尚煌委實功力太強,居然無隙可乘,傅偉第二式跟著使將出來,這一招名為「柳花飛」,霎時青光點點,飄搖飛舞,紛紛襲向對方。 說時遲,那時快,張明霞冷叱一聲,嬌軀背轉,一式「龍尾揮風」反掌拍出。 強勁絕倫的掌力排山倒海般衝擊而出,卷得地上砂飛石走,沈雁飛修羅扇化為斜舉之式,瞪大眼睛,只要敵人稍露空隙,扇上鋼骨便將電射出去。 終南抓鶴尚煌面色變了一下,陡然左掌疾擊而出。 沈雁飛大喝一聲,手中修羅扇骨已疾射而出,同時之間,傅偉長劍灑出點點青光,也乘隙攻進。 兩股掌力早一步觸上,嘭地一聲,終南孤鶴尚煌忽然失去蹤跡。 沈雁飛一瞧勢頭不對,立刻再發暗號。 這時兩丈外清嘯之聲起處,那人疾撲而來,聲音似乎還沒有他的人來得快。 沈傅兩人齊齊撤退兩三步,於是便變成張明霞首當其衝的形勢。 那人正是給南孤鶴尚煌,此人武功精深,應變之快,不可測度,在那三面受攻,危機一發之時,他居然能夠借張明霞的掌力飛退兩丈有餘,其疾無比,他吃癟在幾個小輩手中,焉肯甘休,立時又電急撲回。 張明霞叫了一聲,聲音未歇,又是一式「龍尾揮鳳」,反掌掃出。這一掌的威勢更是不同,尤其她放意放低一點兒,掌力把地上的砂石都卷起來,硬碰向終南孤鶴尚煌飛來的身形。 同時之間,白驢馳掠而過。 終南孤鶴尚煌大喝一聲,雙掌並出,以數十年苦修精練之功,盡力反擊。 砰地大響一聲,他疾撲之勢驟止,但覺對方的力量大得出奇,饒是他已用盡全身功力,僅就是扯平而已。 一片砂塵煙霧,彌漫飛揚,響亮的蹄聲,似乎已出去了十多丈。 終南孤鶴尚煌心想:「莫非幾個小娃兒鬧鬼逃走?」 一面想著,一面揮掌擊散沙塵,果見那頭白驢施展出日行千里的腳程,滾滾馳逝。 驢背上立著三人,第一個是沈雁飛,第二是傅偉,第三個是張明霞,僅此匆匆一瞥,仍可發覺出張明霞立腳未穩,傅偉用一隻手拉著她。 眨眼間那頭白驢其去如風,又出去了一箭之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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