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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謝文奇冷笑道:「這個我也可以告訴你,而且比你還要詳細……」

  那人怔一下,道:「你也曉得她的下落?」

  謝文奇道:「當然啦,她目下就在華山之內,我說得對不對?」

  那人道:「謝兄誤會我的意思了……」

  謝文奇咬牙道:「誰和你韋千里稱兄道弟?看劍!」喝聲中一劍刺去,此時相距甚近,謝文奇又是早有暗算之心,所以口中胡亂扯搭,好分對方心神。

  韋千里眼看形勢危殆,尤其是對方劍上功力雖然有限,但劍法精奇奧妙,這一劍來勢辛辣異常似慢實快,似柔實剛。迫不得已使出九陰掌法中「降龍伏虎」一式絕學,左手突然從劍光中探入去,五指疾打敵人腕臂脈穴,右手一掌迅快側劈而來。

  這一招奇奧無比,謝文奇驀地感到對方雙手似是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硬是要奪去自己長劍。心念來不及轉動,憑著這一點直覺,全力護住長劍,急如電光石火撤回招數。

  韋千里右掌劈去,如入無人之境,徑直擊向謝文奇脅下要穴。

  原來九陰掌法奧妙如神,不但在拆招換式之際,精嚴辛辣,最厲害的還是把敵人心理變化包含在內。譬如他這一招「降龍伏虎」,一出手就使對方感到似是全力奪劍,因此急忙護劍,卻反而露出脅下破綻,予敵人以可乘之機。

  韋千里本無傷他之念,他在徐若花口中已知謝文奇對她深懷愛意,因此今晚他這等形狀對付自己,實在是人之常情。可是目下他招式一發,卻無法及時自制,掌力到底,只聽謝文奇慘哼一聲,仆倒在數尺以內。

  韋千里這一驚非同小可,愣在當場不會動彈。忽覺微風飄然拂過,轉目一瞥,只見謝文奇身邊站著一個瘦削老人。

  韋千里大吃一驚,雙掌運足太乙玄功,人隨掌走,直向那瘦長老人擊去。

  那瘦長老人動也不動,韋千里掌勢才發,猛覺身側一股潛力襲到,迅即煞住去勢,隨手一掌橫掃出去。但見左側剛剛現身偷襲的另一個老人蹌踉退開,原來雙方掌力一觸,那老人抵擋不住,是以跌撞開去。

  韋千里一言不發,又撲向那個站在謝文奇身邊的瘦長老人。

  那瘦長老人不敢硬攫其鋒,迅快側閃兩步,橫攻一掌,另外那個老人也旋撲上來,從背後出手夾攻。

  這兩個老人出手時掌力凌厲之極,都發出尖銳刺耳的嘯風之聲,但韋千里似乎絲毫不怕他們功力深厚,每發一招,都用硬碰手法。

  轉眼間韋千里已攻了四五招,把那兩個老人迫得急旋疾去。

  遠處有人朗朗喝道:「是甚麼人在動手?」聲音鏗鏘有力,分明是個內功深厚之士。

  但動手的三人恍如未聞,依然兇猛搏鬥。

  喝聲甫歇,一條人影急奔而至,身法迅快之極。韋千里偷眼一瞥,只見是個乞丐模樣的人,懷中抱著一個朱紅色的巨大葫蘆。他從徐若花口中已經知悉白雲山莊中來了些甚麼人物,因此一看便認出是名滿江湖的醉乞紀淦。

  那紀淦腳步一停,略略打量之後,厲聲大喝道:「原來是霧山雙兇駕到,這位華山門人可是死在你們手下?」

  那兩個老人正是名列九大惡人之內的霧山雙兇馮八公和耿九公。馮八公冷哼一聲,道:「若不是我們出手阻擋,這韋千里還要上去再補他一下哩……」

  醉乞紀淦聞言愣了一下,道:「他就是韋千里?怪不得力敵霧山雙兇還綽有餘裕……」

  耿九公氣得怪嘯一聲,道:「小叫化,等會兒教你嘗老夫手段!」只見這霧山雙兇突然一齊出手猛攻,韋千里一招「吞山飲海」,雙掌忽上忽下,把全身護得嚴密無比。那霧山雙兇倏地一齊分頭躍開,微聞喘氣之聲。

  韋千里記掛謝文奇的傷勢,捨下海外霧山雙兇這兩人,疾然向地上的謝文奇躍去,正要低頭查看。謝文奇此時已稍稍恢復,猛然提聚真力,挺劍向上疾刺。那邊醉乞紀淦也是面目變色,張口一噴,十餘點晶光快逾掣電般向韋千里後背疾射。

  耿九公心中氣憤難消,躍到醉乞紀淦身側,相隔尚有四五尺遠,便即舉掌遙擊。

  醉乞紀淦感到對方掌力勁力奇重,心頭一凜,右手一揮,那個巨大的朱紅葫蘆疾掃出去,抵消對方這一記劈空掌力。

  韋千里一身武功非同小可,這時雖然前後受敵,只一舉步,便橫移數尺,避開了謝文奇一劍和醉乞紀淦口中噴出的酒彈。

  他一看那耿九公和醉乞紀淦已經交上手,念頭一轉,便疾向屋子那邊奔去。

  屋中「唰唰唰」一連飛出幾道人影,身法都迅快絕倫,韋千里身形猛頓,運足目力瞧去,只見其中一個背插長劍的美貌婦人,正是那劍術極高的龍女白菊霜,韋千里曉得她劍術極強,心中不覺微怯。

  轉眼再看看別的人影,一個是手提一枝碗粗的白色禪杖的少林雪杖禪師,一個是中年漢子,手提一把長劍,乃是華山白雲莊大弟子金宇。

  他正在瞧看之際,龍女白菊霜和雪杖禪師已一齊奔到他跟前。龍女白菊霜煞住腳步,冷笑道:「原來是韋千里你,那邊是甚麼人?」

  韋千里忙道:「醉乞紀淦正與霧山雙兇動手……」

  雪杖禪師朗朗誦聲佛號,道:「幸會,幸會,韋施主夜闖本莊,不知是令師三危老樵老前輩的意思?抑是韋施主自家主張?」

  韋千里怔一怔,道:「金莫邪不是我的師父……」他只說了這麼一句,金宇已接口喝道:「金老前輩肯認你做弟子才怪,嘿,嘿……」

  龍女白菊霜斷然道:「禪師請去接應紀兄,這個欺師叛道之徒交給我打發。」

  雪杖禪師想起紀淦力敵霧山二兇,定然十分危殆,連忙提杖急奔而去。

  金宇關心謝文奇的安危,厲聲道:「我那謝師弟怎樣了?」

  韋千里吶吶道:「他……他已受傷倒地……」

  龍女白菊霜接口道:「是你下的毒手,對不對?」

  韋千里點點頭,道:「不錯,在下失手誤傷謝兄,可是在下……」龍女白菊霜倏然撤出長劍,冷冷道:「廢話少說,我可要出手了。」

  她的神態十分慎重,一望而知她不出手則已,這番出手,定然全力凌厲攻敵。韋千里心頭一凜,不暇多想,連忙凝神凝氣,運集功力。

  龍女白菊霜劍鋒疾吐,一招「仙人指路」,刺戮敵人面門。這一劍去勢忽快忽慢,功力深厚,令人凜駭。

  韋千里使出九陰掌法,身形一側,左手五指箕張,急抓敵臂脈穴。

  龍女白菊霜也橫移一步,玉腕一振,連發數劍,每一劍都只吐出一半,便即收回,因此吞吐如風,宛如化出五六把利劍一齊刺去。旁邊的金宇乃是華山弟子,此時乍見本門無上劍法,不覺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韋千里使出詭奇手法,橫攫直劈,白菊霜這一招之後,方始急急向那邊奔去,找到謝文奇,連忙過去扶他。

  謝文奇嘴角流出鮮血,但仍然提氣問道:「韋千里呢?」

  金宇心中一陣慘然,道:「白師伯已經把他截住。你且安心壓制傷勢,我先扶你回去。」

  那邊雪杖禪師已經和馮八公動上手,原來雪杖禪師剛一奔到,見到紀淦正與耿九公激鬥,看上去似乎未分勝負,方感放心,那馮八公已飄然撲到,長袖一拂,袖影中數點白光伸縮不定,手法奇詭異常。雪杖禪師運聚真力,一杖掃去,登時把馮八公迫開幾步,就此激戰起來,一時難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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