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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雙首人蛇畢相道:「怎麼啦,難道老秃你所居洞中有見不得人之事?」

  康宇道:「那也不是……」

  七步追魂董元任銳利的目光在地上略一打轉,已看出有其他人的足跡。不過他暫時卻不便出言點破,只示意地向畢相望望,又瞧向地上。

  南極秃神康宇活了將近一百歲,這種情形自然一望即知,但一時之間卻又覺得無法可施。

  韋千里右掌欲落未落,停在徐若花身上一尺之處。

  雙首人蛇畢相的目光在地上轉了一遍,默默微笑,忽然仰首向天,不言不語。

  這一來不但七步追魂董元任莫名其妙,便那南極秃神康宇也不曉得他葫蘆中賣甚麼藥。

  片刻工夫,雙首人蛇畢相恢復常態,微笑道:「老秃大概是嫌洞中氣悶,並非有甚麼見不得人之事。董元任你如若不信,不妨細心查聽。」

  七步追魂董元任道:「我倒沒有想到洞中是否有人,只想提醒康老此處曾有外人涉足,但初次相見不敢冒昧而已。」

  韋千里聽了這話,暗暗透一口大氣。要知他不肯拍開徐若花的穴道,便是唯恐她一旦醒來,勢必發出聲音。最少也弄出沉重的呼吸之聲,外面的人無一不是當世武林中元兇老魔,耳目何等靈警,定然立時發覺。

  只聽南極秃神康宇道:「聽說董元任你再度復出江湖,大有成就。目下秦晉豫洛冀魯及關外諸地,均屬你勢力範圍,可喜可賀。」

  董元任道:「元任這次復出江湖,實在是恃仗有諸老撐腰,諸老如有所命,儘管吩咐。」

  畢相笑道:「你如替我等辦事,不出一年半載工夫,各派的老傢伙都忍不住要現身找麻煩。我看表面上還是疏遠一點為妙!」

  康宇忽然大笑道:「華山派一個小妞兒中了我老秃的迷心神訣,只等她一返回白雲山莊,立刻就見出功效,非立刻自殺不可,這一著對方必定想不到,我倒希望安排到我們發動之際,她才突然出事,準保華山派諸人不戰自亂……」

  韋千里駭然一跳,凝神尋思,只聽那三人語聲逐漸離開,不久便已去遠。他到底是個聰明絕頂之人,片刻間已想出康宇最後說的話分明是警告自己,倒不知是真是假。

  這時白雲山莊的人都發覺徐若花失蹤之事,謝文奇雖是帶人到那山谷中搜尋過,卻毫無線索。以華山之大,峰巒無數,處處均可藏匿。別說是區區一個人,就算是千軍萬馬也不容易查出形跡。金蓮神尼為了顧全大局,便下令不准再離莊搜尋徐若花下落。

  第二天就是寶劍火候圓滿之日,因此白雲山莊內緊張萬分。在這一日一夜之內,如被對方侵入煉劍房之內,不但該劍功敗垂成,連主持煉劍的葛澄之夫婦性命也十分危險。

  眾人表面上都保持鎮靜,眼看時間漸漸消逝,只要捱到半夜子時,就算是功行圓滿。

  煉劍房外的兩進房間分坐著那些高手名家,外面的一進是龍女白菊霜、少林雪杖大師、醉乞紀淦及葛澄之大弟子金宇、二弟子謝文奇等人。

  第二進房內計有華山掌門人金蓮神尼、峨嵋青陽道人、書痴仲澤卿及徐安國、葛萍等人。金蓮神尼因不放心徐安國,怕他會偷偷出去找尋他妹妹,是以特地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晚膳之後,天色業已薄暮。金蓮神尼下令全莊下人各自藏匿,非至翌日不得出來走動。整座白雲山莊宛如死地,以往日夜不停的熊熊火聲如今亦已消失。

  外進的龍女白菊霜及少林雪杖大師,醉乞紀淦等三人都各踞一座瞑目調息,一方面運功蓄力,一方面全神查聽外面動靜。

  突然間龍女白菊霜及雪杖大師一齊睜開眼睛,若有所警,接著醉乞紀淦也睜開眼睛,一見雪杖大師及白菊霜均已睜目警戒,不覺訕訕一笑,道:「我這叫化一向自視頗高,但今日卻不能不服氣啦!」

  龍女白菊霜鎮靜如常,緩緩道:「都是自家人,紀兄怎可這等說法?不過此事我卻感到十分奇怪,好像只有一人,而且是昂然由大門走入來。」

  雪杖大師頷首道:「貧僧也有同感,如果是對頭的話,怎會故意先行驚動我們?」

  他們在外面一談話,內間的人都曉得了,紛紛睜目戒備。

  醉乞紀淦打開葫蘆塞,喝一口酒,道:「且讓叫化子出去探上一下如何?」

  謝文奇鏘地亮出長劍,道:「來人也許是老魔頭們所派使者,故此從大門進來,弟子敢請師伯下令,准許出去探視來人身份。」

  龍女白菊霜本來眉頭一皺,大有嫌他妄自發言之意,但後來一聽他的話,覺得頗有道理。迅速想了一下,道:「此子之言果有道理,如是對方使者,豈敢有勞紀兄大駕!」她話聲微微一頓,接著道:「文奇你出去看看,若是使者,盤問來意之後即迅回報,不准胡亂動手。」

  謝文奇收起長劍,恭聲應了,大踏步走出屋外。

  黑暗中但見十餘丈外有個人影,謝文奇急步奔過去朗聲,道:「是甚麼人?」

  那條人影忽然停住,對他的喝問默不作答。謝文奇立即感到不妙,右手握住肩上劍把,躍將上前。放目一瞥,黑暗中只見那人身量中等,一身勁裝疾服,急切間看不清他的面貌。

  謝文奇冷笑一聲,道:「尊駕膽敢夜闖本莊,怎的不敢報出姓名?」說時,大步迫上前去。

  那人腳下游移了一下,大有退走之意,但最後站住不動。

  謝文奇迫到近處,看清那人面孔,不禁為之一怔,然後仰天冷笑道:「原來是你!」

  那人緩緩道:「在下要求見貴派掌門人。」

  謝文奇冷冷一哼,倏然亮出長劍,鋒利的劍身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光芒。

  那人倏然退了兩步,沉聲道:「我實在有要事必須面謁貴派掌門人,謝兄不可動手……」

  謝文奇抖手一劍疾刺過去,怒聲道:「先吃我一劍,再帶你去見掌門人。」

  他這一劍已盡出全力,劍勢靈翔飛快,招數兇毒。那人疾退兩步,舉手搔搔頭皮。

  謝文奇抱劍冷冷道:「你膽敢看不起我,今日非拚出高下之後,別想離開此地!」

  那人又舉手搔搔頭似是想不起如何應付這等局面。

  謝文奇話聲甫歇,欻然欺身進撲,手中長劍施展出華山獨門劍法,猛攻力撲,凌厲異常。

  那人腳下急退,但已被劍光罩住,雖是退了丈許,仍然在對方長劍威力之內。因此再也不能袖手不動,只見他疾然劈出兩掌,手法迅速奇奧,身形飄忽,教人摸不出他的腳下方位。這人發了兩掌,登時把謝文奇那股凌厲攻勢阻遏住。

  謝文奇心中大感凜駭,但毫無一點退志,反而加急進撲,出手均是拚命的毒辣招數。

  那人突然又攻了兩掌,把謝文奇的劍勢化解開,自家躍退尋丈,道:「謝兄難道不想知道徐若花的下落麼?」

  謝文奇挺劍緩步迫近去,道:「我怎會不想知道,她在那裏?」

  那人道:「目下在一個山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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