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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三


  白鐵軍仰天噓了一口氣道:「不會錯了,不會錯了,那魏定國果是出手滅口。」

  那和尚微微一怔道:「白施主此言何意?」

  白鐵軍道:「那一日齊青天到少林追尋唐姓僧人,誤傷花不邪,倒是受北魏之指使,不想事隔多日,唐先生仍是難逃劫數。」

  那和尚聽得似懂非懂,不過面上露出淒淒慘慘的表情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白鐵軍和錢百鋒相互對望了一眼,白鐵軍微微沉吟又開口說道:「大師,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那和尚緩緩抬起頭來道:「但說不妨。」

  白鐵軍道:「咱們此來目的,乃是找尋唐先生,現在唐先生雖已去世,在下想大師或許可以幫在下一事——」

  那和尚沉默不語,白鐵軍頓了一頓,接口又說道:「只因此事關係實在太大,在下不得不故不相識,一再相問大師——」

  那和尚這時雙目一轉插口說道:「白施主口口聲聲說關聯甚大,說什麼昔年大案,貧僧可否請問,到底是為何事?」

  白鐵軍見他面上神色似乎有幾分緊張期待的神色,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大師已經知曉了,那土木驚變之事——」

  那和尚面色先緊後松,緩緩籲了一口氣道:「白施主丐幫之主,貧僧理當相告,理當相告!」

  白鐵軍心中一震,忙接口問道:「大師請說……」

  那和尚緩緩閉起雙目,合十當胸,低低喧了一聲佛號道:「貧僧所知道的一部分,乃是以唐先生為中心——」

  白鐵軍和錢百鋒一齊點頭,四道眼神注視著那少林僧人。

  那和尚開始說道:「昔年武林之中用毒藥暗器的高手出了一對,除了那四川唐門之外,還有一人名不見經傳,但用毒之狠,技術之高,竟不在唐門之下,那人便是花不邪了,當時,唐門也出了一個奇才,便是日後的唐弘。唐弘承繼祖傳毒學,人稱為追魂手,但那花不邪足跡遍及,毒技的施展,在短短數年工夫,名頭竟上超出唐門的趨勢,他明知那唐弘號稱追魂手,居然自命五步追魂,分明是想與唐門毒物一爭長短。

  _「武林之中一下有兩個用毒的高手,一時間真有令人防不勝防的氣氛,尤其那兩人均以『追魂』為名,一般武林中人難免發生混淆。

  「最可怕的是這兩個毒門的高手,竟然均為蛇蠍之心,殺人如草芥,稱之為毒魔,委實不為過份。」

  於是武林中人逐漸由畏懼之心轉變為痛恨之心,人人希望這兩個魔頭能死於非命,但明知此事甚不可能,於是有人動頭腦想出一計。

  「所謂計策便是挑撥這兩個『追魂』的名號,捏造花不邪以『五步追魂』之名陷害四川唐門,唐弘徒具追魂之名,實是有失唐門盛名。

  「那唐弘為人一向自負目傲,他對花不邪早存不滿之意,這時有此傳聞,一怒之下竟公開揚言武林,這『追魂手』名號自此不用,改名號為『五步追魂』」

  「這一來武林之中果然譁然,唐弘此舉分明是故意找花不邪的碴兒,料定花不邪必然難忍此氣,一般人心中都不由暗暗感到高興,只兩毒相爭,必有一傷,不論誰死誰傷均對武林有益無害

  「這事發生後四五個月,那花不邪居然毫無動靜,而且在武林之中一時竟不見其蹤跡。」

  「唐弘等了許久,不見動靜,但這幾個月中唐弘大約也是在四川等候花不邪大駕,是以也未在武林之中出現過,這將近半個月的功夫,武林之中不見兩毒蹤跡,倒顯得格外平靜。

  「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正是正統十二年,也就是土木驚變的那一年!」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微微頓了一頓,白鐵軍和錢百鋒雖明知此事與那土木之變有密切關聯,但聽他說到這裡仍不免精神為之一振。

  那和尚微微停了一停繼續說道:「然後便是那土木事變,那事情發生完結後,江湖之中仍無唐、花兩人的行蹤。」

  錢、白兩人聽他將土木之變那一句話輕而易舉一帶而過,本待追問一句,但轉念及那和尚重點乃在於唐弘的遭遇,便不再多說。

  那和尚的面色逐漸嚴肅下來,繼續說道:「那一年貧僧才十八歲,在寺中充當接引進香客人這職,江湖經驗可說少之又少。有一天,貧僧在山下接引了一個中年漢子,滿面是悽愴的神色!

  「貧僧當下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便照常規接他上寺,他進人大雄殿內,突然不顧貧僧,逕自往內殿快速急行而去。

  「貧僧當時愕在當地,那漢子走人內殿,找尋三院長老。給他尋著金剛院禪師,貧僧當時跟隨而入,卻見金剛院主持呆呆地望著那漢子,似乎萬萬難以置信的模樣,主持見到貧僧,揮揮手示意貧僧離開,貧僧年輕好奇,雖依言離開內院。但卻始終留神那金剛院的門戶,那知那漢子一入金剛院,竟然有如失蹤一般,再也未見過他的人影,而主持卻也未提及此事。

  「這事貧僧親目所睹,是以知之甚清,但寺中其他僧人十有八九不知此事,貧僧也不提此事,心中疑惑之心也逐漸隨日子而減淡。

  「過了三年歲月,貧僧出外雲遊天下歷時一年有奇,回到寺中,已逐漸淡忘此事,有一日忽然與一僧人在廊中相會,貧僧抬頭一看,入眼識得,正是那年相見的漢子。

  「貧僧看見他身著僧裝,心中不由微微一怔,當下便向他其他僧人打聽,這一打聽,貧僧才知道僧人竟是昔年毒中聖手五步追魂花不邪。

  「貧僧當下心中吃驚自是不用提了,但想到為何那花不邪找金院主持,三年之內沒有絲毫訊息,這一年之內削髮為僧,卻又自然公開寺中?

  「貧僧這個疑念始終沒有得到解答,但這花不邪削髮少林之中的訊息卻並未流傳到寺外,只因寺中僧人都受過吩咐。

  「那花不邪向佛之心甚為堅定。在寺中待人誠懇之至,而且絕口不談武學,想那昔年他威震天下,不論是毒技,就算武功,也有極高的造詣,在寺卻是平平淡淡,這一點的確甚難作到。

  「又過了兩年,也就是說在那土木驚變後六年,那時貧僧扔擔任知客之職,有一日……」

  霎時之間,那和尚面色罩了一層濃霜似的,錢、白兩人立刻意職到事情的嚴重性,只聽和尚沉吟了好一會,開口繼續向下說道:「有一日,貧僧就站在現在這裡,自山下來一個漢子,貧僧一見那漢子,忍不住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

  「那漢子面上神色憔悴、失神,淒淒涼涼,那種神色,貧僧可真是畢生難忘,霎時之間,心中便生出一種悲哀憐憫之心。

  「那漢子走上來,站在貧僧身前不及一丈的地方,站定了足步,雙目怔怔地注視著貧僧,面上的神情卻是呆板如死,貧僧只覺心中一寒,幾乎不敢相信這站在面前的漢子乃是有生命的軀體。

  「貧僧只覺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也是呆呆地注視著他,那漢子忽然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大師帶我上山吧。』貧僧合十道:「施主貴姓大名?」

  那漢子頭忽然低了下去,用低微的聲音道:「唐弘!」

  貧僧吃了一驚,登時呆在當地,只覺怕是耳朵有所聽誤,合十再問道:「施主來自四川麼?」

  那漢子忽然抬起頭來,雙目如電,霎時之間充滿了奕奕神采,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貧僧,大聲吼叫道:「一點不錯,我就是江湖中殺人魔頭,人稱五步追魂唐弘便是!」

  貧僧呆在一旁,心中又驚又疑,也不知道唐弘忽然狂吼大呼究竟為何。

  那唐弘吼了兩聲,突然張口一噴,竟然吐出一口鮮血,貧僧大吃一驚,急忙上前扶著他的身子,沉聲對他說道:「唐施主,你受傷了麼?」

  唐弘雙目之中黯然無光,他默默地注視著貧僧,當時只得將他帶入寺中,立刻報告方丈主持。

  想那四川唐門在武林之中名聲極大,唐弘之名更是驚人,方丈當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尤其巧的是兩個號稱『五步追魂』的武林殺星竟然先後來到少林佛寺。

  貧僧當時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那唐弘是極端可憐的人,方丈當時便替他掌了脈象,發現他心火交集,煎熬過久,竟然無緣無故間得了病症,這純粹是內功方面的傷勢,相當不輕,當時貧僧便自行請願招呼唐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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