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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那老人道:「那廝昨晚身受重傷,逃入王家村中,後來聲東擊西將咱們引開,小弟好容易在王老實家前找到那廝,卻已死去,搜了半天一無所獲,忽見那廝滿身都是麥芒,小弟靈機一動,立刻判定那廝一定藏身麥倉之中,那玩意兒多半也藏在麥袋中,小弟便去通知兩位去搜倉,卻想不到今兒一早這老實頭便運麥出賣,如果咱們慢了半步,那真是滿盤皆空。」

  他侃侃而道,說得中規中矩,另外兩人不由得不點頭稱是,三人又合力工作一會,那老八又道:「姓駱的可真不含糊,便是他調教出來的弟子也是不凡,如非咱們人多,准吃他溜走。」

  另一人道:「人家金駱刀名垂江湖幾十年,自有其道理,行鏢一業,黑白兩道都是怨家,駱金刀卻恁一把砍山大刀縱橫數十載,未遇對手,這可是容易的麼?」

  那老人正要再搭訕,忽然身旁那漢子大叫一聲:

  老八順手一撈,只見那半袋麥實中露出一封素簡來,三人相顧大喜,正待收起,忽然面前人影一閃,一瞬之間三人同時受驚,紛紛後退,那老八手中一緊素簡已吃人劈手奪過。

  三人怒吼一聲,紛紛出劍,只見來人身形一閃,身子竟在空中打了個轉,越過三人而去,一晃之間,已在十丈開外。

  三人相顧駭然,這等輕功真是聞所示聞,待到想起追趕,敵人早已失去蹤跡,三人草草商量一番,分頭搜索而去。

  那出手奪簡的人正是左冰。他一路跟蹤下來,在暗處聽到那三人提起駱金刀,心中更是注意,最後出其不意地將那信簡奪過,展開上乘輕功,飛奔了一段,繞了一個大圈子,又走到洛陽城中。

  他心中暗忖道:「先將爹爹致駱金刀的信送去再作道理。」

  當下正待往洛陽總鏢局行去,微一沉吟,又伸手懷中,將适才搶過之信函拿了出來,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寫著:「左老先生白秋親啟」。

  左冰想了想折開信簡一瞧,只見信內一張素紙,卻是空無一字,心中登時吃了一驚。

  左冰暗暗沉吟,好半天也想不出一個道理來,他努力回憶适才那三人所說,想到那「老八」所說的,心中一沉,暗自忖道:「那送信的人是駱金刀的弟子,駱金刀致函爹爹,一定是有要事,但他弟子吃人中途攔劫,傷重死在王家村,這書簡難道有人掉過?」

  想到此不禁,暗怪自己來遲半步,一切都無結果,但轉念一想忖道:「便是這信被人換了,也決非楊群一夥人幹的,還是先找駱金刀去。」

  他心下微放,邁步走到城東洛陽總鏢局才一走近,便覺氣氛不對,那偌大鏢局,竟是大門深鎖,靜悄悄地無一人。

  左冰上前敲門,半晌也不見有人來應,他看看四下無人,一躍進院,只見院中一片淒涼,遍地都是家俱用品,似乎主人匆匆搬去,不及攜帶。

  左冰心中疑惑萬端,默默回到房舍,分析一下形勢,暗暗想道:「難道駱金刀遇害不成?不會,不會,連爹爹都說他武功高強,能害他的人只怕宇內不多,便是楊群那廝,也未必能抵得過駱老前輩的金刀。」。

  他在房中休息了半天,腦中總是思索這個問題,決定夜晚再探相國寺尋爹爹去。

  他一路上行走,此時又連經變故,不禁有幾分疲乏,坐在床上調息一番,目送窗外日影漸漸西移,房中光景漸漸黯淡下來。

  他內功深湛,漸漸地靈台清淨,天地渾然一體,他長籲一口氣,右手一用勁身子平飛下床,忽然傳來一陣叩門聲,左冰一怔,沉聲道:「什麼人?」

  那門外人道:「我姓淩,大俠客,我可以進來麼?」

  左冰一聽那聲音,登時心中松了一口氣,上前開門,只見那酒樓邂逅,海上共航的淩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面前。

  左冰道:「姑娘怎會到洛陽城來?」

  那淩姑娘眼色一瞟,流露出媚人之情,她從前遊戲人間,每每不拘小節,以柔媚惑人,這時鬥見左冰,那老習慣又露了出來,忽見左冰臉上神色怪異,心中一醒,連忙笑道:「我這壞女人的壞習慣,大俠客看不順眼了。」

  左冰道:「令尊可好?」

  淩姑娘道:「你問我為什麼到洛城來?你心中明白。——

  左冰當下柔聲道:「我真傻,姑娘莫見怪。」

  淩姑娘道:「我如果連這個小事也氣,那我日後不活生生被你氣死麼?」

  左冰聽她語中帶有深意,不敢冒然接口,淩姑娘幽幽地道:「我怎麼得了啊?」

  左冰奇道:「什麼?」

  淩姑娘道:「你一離開……離開,我便成……成天無所事事,連飯……都不想吃,怎麼活得下去?」

  她雖是閒話家常,但那深情之處,卻令人蝕骨,左冰不是不懂她話中之意,但內心深處仍有顧忌,當下道:「我此間事一完自會到海上會瞧你,你一個人遠離家中,令尊難免擔憂。」

  淩姑娘道:「還說哩!我爹爹見我這等模樣,便自動叫我出來找你啦!我到洛城,知道你天性節省,不願住華貴客舍,這便找中等的客棧一家家問,你想想看,洛城有多少家?」

  左冰心中感動,忍不住柔聲道:「其實我思念姑娘,又何曾稍釋?」

  他違心而言,說完了臉上不禁微微發燒,正恐被淩姑娘識破,卻未想到那淩姑娘大喜道:「那咱們便一道行走江湖,免得大家都不是不安。」

  左冰無奈,他近來連遭遇少女,雖然有的是別人心上人,但閱歷漸多,對於少女性格瞭解多少,知道此時如果反對,定會大傷了這少女的自尊心,當下只有附合道:「只要令尊放心,那真是求之不得之事。」

  淩姑娘橫了他一眼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麼放心不放心!」

  左冰聽得胸頭一熱,受用十分,當下便道:「我今晨進城,卻未見著我爹爹,他老人家也未留下暗號,顯然還未到洛陽來,看來咱們只好在洛城待上幾天。」

  淩姑娘一聽咱們這兩字,登時心花怒放,忍不住湊上前來柔聲道:「我便在你隔壁訂個房間。」

  左冰知她素來富可敵國,生平何曾住過這種客棧?日後如果生男育女,想起今日這事,一定會覺得甚是委屈,不顧身份將就自己,與其多年之後思及發作,倒不如今日就他,立刻泛起笑臉道:「咱們住大客棧去!」

  淩姑娘含笑帶媚地道:「喲,你幾時發了橫財。」

  左冰笑道:「怎敢委屈姑娘在此下榻。」

  淩姑娘脈脈含情的道:「那也算不得什麼?」

  雖說如此,但目中仍是感激之情流露,左冰一笑收起行李,他那行囊極是簡單,行起長路,天晴下雨都是這身打扮,兩人心中都極舒暢,那淩姑娘帶他走到一處最大客棧,要了兩間上房,淩姑娘道:「我早上胡亂吃了些乾糧,到現在粒米未曾入口,咱們先填飽肚子再說。」

  左冰也甚饑餓,兩人攜手走出客舍,淩姑娘一向揮霍已慣,自然我了一處最負盛名酒樓。

  兩人微酌數杯,坐在臨窗雅座,那燭光昏輝,別是一番情趣,左冰想到如果真的跟這女子成親,得妻若此。也不能說不是豔福了,腦中胡思亂想,那淩姑娘也在想和這雅俊男子長相廝守,日後生活定多趣事,想著想著,不禁臉先紅了。

  兩人都有心事,誰也不敢開口,生怕打斷如迷情思,忽然樓下一個大嗓子叫道:「夥計,爺們訂的酒菜可好了麼?」

  那聲音宏亮已極,兩人一震,不約而同往窗下瞧去,只見一個高大漢子,滿臉濃密黑髯,根根似針,卻相貌堂堂,儀錶威武至極。

  兩人不由相對一笑,左冰道:「今夜我要去相國寺再瞧瞧!」

  淩姑娘道:「我陪你去。」左冰想了想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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