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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銀髮婆婆身形愈轉愈快,忽然喝聲著,左冰再抬頭,已見銀髮婆婆垂手而立,那五個人已倒在地上,被點中了穴道。

  忽然人影一閃,一個矮胖身形的人閃了出來,銀髮婆婆冷冷地道:「打了小的,還怕老的不出來。」

  她語氣極端氣憤,但相貌實在生得可親,便是說一句刺人之話,也像是裝作一般,那矮胖漢子描了兩人一眼,對左冰冷然道:「你又來送死了。」

  銀髮婆婆道:「快將我乖孫女放出來!」

  那矮胖漢子正是偽裝的「飛帆幫主」,聞言大大吃了一驚,。懷疑地道:「什麼?你的孫女兒?」

  銀髮婆婆怒道:「你們把我敏兒捉來?乖乖替我放出,如果少了一根汗毛,哼!哼!」

  矮胖漢子道:「前輩便是董夫人?」

  銀髮婆婆冷然道:「我是誰,你還不夠資格問,看來你便是這兒舵主了,如果我敏兒好好的,我老人家也不和你們這般下流人計較,如果……如果」

  她話尚未說完,左冰忍不住耀武揚威地道:「如果有半點傷害,你們……你們……可完了。」

  他到底在江湖行走不久,一般場面話說得遠欠流利,那矮胖漢子不理他,對銀髮婆婆道:「董夫人稍安勿躁,令孫女確在敝舵,咱們雙龍頭大哥久仰董大俠之名,想要介此親近親近。」

  銀髮婆婆怒道:「憑你們也配。」

  「矮胖幫主」又道:「只要董夫人一句話,晚輩便立刻送出令孫女。」

  銀髮婆婆是何等人物,他如何能受威脅?當下正要發作。忽然想起投鼠忌器,忍下一口氣道:「小輩你有什麼話快講。」

  「飛帆幫主」緩緩道:「久聞董大俠伉儷雙劍,是天下武林頂尖人物,董大俠武學通神,成就前蓋古人,後無來者……他歇了歇,觀看銀髮婆婆臉色,見她臉色大霽,便又道:「董大俠仁心俠行,別說天下武林有口皆碑,便是中原百姓,識與不識相與同聲而言曰『萬家生佛』」

  銀髮婆婆聽他滿口稱讚自己夫婿,他雖已是垂老之年,但生性受捧吃激,她一向別說與江湖人少相來往,就是和外人也是少與接觸,仍是象少女一般兒天真,當下愈聽愈是心喜道:「喂,依你說怎樣?」

  左冰卻想到自己剛才無端仗勢得意,實在無聊無趣,那矮胖漢子的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那「飛帆幫主」繼續道:「咱們雙龍頭大哥,對於董大俠也是佩服得了不得,只是無緣拜識,所以要晚輩請來令孫女。咱們龍頭大哥真是待倍交加。」

  銀髮婆婆聽他滿口好言好語,又聽到敏兒無恙,心中那一口氣已消了七八分,她說道:「董大俠退隱已久,你快把我孫女兒放出來,咱們一筆勾銷,請你轉告你們龍……龍頭大哥,便說姓董的拜領他的好心盛意。」

  「飛帆幫主」笑哈哈地道:「好說,好說,咱們大哥聽說董大俠身負武林絕傳百餘年之奇門絕功『震天三式』,心中傾慕得很,時時想找機會切磋,如今董夫人欣然駕臨,想來董大俠不久也會前來,敝幫真是榮幸之極,真是蓬蓽增輝,蓬蓽增輝。」

  銀髮婆婆不知他到底心意如何,但別人一番狂捧,一時之時也不好再翻破臉,「飛帆幫主」又道:「夫人便在敝舵休息休息如何?」

  銀髮婆婆道:「我還有要事,這便去瞧我敏兒去!」

  「飛帆幫主」道:「且慢!」

  銀髮婆婆道:「為什麼?」

  「飛帆幫主」笑道:「那……那……便……夫人在敝舵委曲幾天。」

  銀髮婆婆大怒,這時她才明白這矮胖子一番花言巧語,全是在愚弄她!她生平最怕受別人愚弄,昔年與董其心行走江湖,往往因她天真好心,誤中別人奸計,每次那多情夫婿趕來營救出險,她都會滿臉慚愧地道:「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下次再也不會上當。」

  可是下次卻同樣中計,其心知道她性子,對她照顧得真是無微不至。但人總是最忌諱揭露自己短處,是以銀髮婆婆最恨別人騙她。

  銀髮婆婆臉氣得發白怒叫道:「原來你想把我老人家也留下?」

  「飛帆幫主」道:「晚輩不敢!」

  但他臉上全無誠意,銀髮婆婆怒極,但她出身名門,雖是狂怒之下仍是自顧身份,緩緩地道:「你要逼我老人家動手,那也怨不得我手狠心毒,你去打聽一下我老人家昔年狠辣手段。」

  那「飛帆幫主」見銀髮婆婆氣極,知道今日不動手是不可能的了,他面對昔年號稱武林中最強的女子,心中不敢絲毫怠慢,銀髮婆婆道:「接招!」

  雙掌一錯,一掌擊去,「飛帆幫主」只覺眼前掌影如山,連忙倒退半步,凝神接掌。

  那「飛帆幫主」是揚群同門師兄弟,武功非同小可,銀髮婆婆受武學大師的丈夫薰陶,對於天下武術都了若指掌,但鬥了幾招,只覺對方發掌怪異。大別中原武林。

  銀髮婆婆連換數種武功,並未搶得攻勢,她武功極廣,但也因如此,每樣功夫都不能煉到巔峰,就這樣在武林也算是高手之流了。

  「飛帆幫主」見她一刻之間連換七種奇門功夫,心中也自發寒,要知他師兄弟三人在漠北是數得出的高手,這時面對一個年老女子,卻是漫無把握,凝神接了十幾招,對方怪招層出不窮,往往自己已被攻得落了下風,但不知為什麼對方卻象每招之間連接不住,一緩之間,又被自己生生搶回平手。

  他出招愈來愈緩,封架極緊,不敢搶功,銀髮婆婆愈打愈怒,招式卻是愈來愈快。

  左冰見那飛帆幫主掌風呼呼,淩厲無比,只吹得銀髮婆婆銀絲飄飄,左冰心中一陣慘然。正在此時,忽然飛帆幫總舵內一陣混亂,數十名幫眾高聲叫道:「救火!救火!」

  那「飛帆幫主」略一疏神,銀髮婆婆又搶得攻勢,忽聞耳畔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看姑娘一把火把你們大舵燒得一乾二淨!」

  銀髮婆婆一聽那聲音真是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飛帆幫主」猛攻三招,又扳回平手。

  兩人愈打愈是檄烈,左冰忽然高聲道:「喂董姑娘,你沒有受傷吧!」

  銀髮婆婆瞟眼望去,只見愛孫女臉上似嗔似怒,嬌美若昔,她心中一軟,本待施展董家絕藝殺手,也沒施出。

  左冰見董敏雙手被牛筋捆住,便上前要替她解開,忽然眼前一閃,兩隻長劍堪堪從眉刺來,連忙一錯身閃過,董敏高聲叫道:「錢大哥,你的劍哩!」

  左冰一怔,從懷中取出短匕一揚,董敏驀然前沖,往短匕迎來,她身旁幾人大吃一驚,也來不及拉她,只聽見董敏尖叫一聲,銀髮婆婆一震,手中一緩,「飛帆幫主」見機不可失,近逼欺身,正要向銀髮婆婆右臂擊去,忽然背後風聲一疾,他不暇攻敵,一墊步向左閃去,一隻劍挾風刺過耳邊,回頭一看,那小姑娘俏生生站在跟前,手中執著一隻長劍,發出泓泓寒光。

  銀髮婆婆也不理會對手,擔心問道:「敏兒,你受了委曲麼?」

  董敏雙眉一揚道:「憑他們也敢難為姑娘?」

  原來她适才沖向左冰,早已度好形勢,在空中轉了個身,極其準確的將腕間牛筋迎著左冰短匕一割,雙手一獲自由,順手抽出左冰背上「魚腸寶劍」,救了婆婆之危,這躍身、割繩、出劍原在一刹那之間,真是一氣呵成,美妙已極,可惜無人瞧見,她心中自是大大不樂。

  「飛帆幫主」看情勢突變,心中不知對方用什麼手段解圍,暗襯當今之計,只有先扣住這些人為上策,當下一使眼色,幫眾紛紛圍了上來。

  董敏依在婆婆懷中怒叫道:「不要臉,想靠人多取勝麼?」

  「飛帆幫主」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暗怪師弟楊群不在,不然定可留下這三人,正沉吟間,只聽見那少女童敏歡聲叫道:「大爺爺!大爺爺!您老家來了。」

  左冰抬頭一看,正是那灰衣老者。他沉聲對「飛帆幫主」道:「你便是飛帆幫主。」「飛帆幫主」點點頭不語,那灰衣老者一揮手道:「敏兒,陪你婆婆走吧!」

  「飛帆幫主」哼了一聲,他明知來人來頭太大,但此刻可萬萬不能在幫眾面前示弱,當下硬起頭皮來上前道:「這三位是咱們龍頭大哥的貴客,大哥要在下好好款待,這樣一走,在下擔當不起!」

  那灰衣老者冷冷地道:「是麼?」右掌當胸一圈,刹時間臉色火紅,閃閃發光,「飛帆幫主」臉色灰敗,口中失聲道:「太陽神功!太陽神功!」那灰衣老者沉聲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引先前去,銀髮婆婆三人跟在後面,「飛帆幫主」嘴皮微動,用密室傳音對那灰衣老者道:「魏定國魏大先生要晚輩拜上董大先生。」

  那灰衣老者灑然冷笑不語,大步前去,四人走出大舵,走到前面林子,那灰衣老者忽然深深向銀髮婆婆作了一揖道:「弟妹,當年之事是作兄長的錯了!」

  銀髮婆婆頭一偏不受他揖,口中卻道:「現在懊悔也遲了!」

  那灰衣老者道:「我此刻也是懊悔不及,聽說一民有子,算算時間,也該廿多歲了,我此番便是跑遍天涯也要找回,唉!」

  銀髮婆婆仍是賭氣不理,那灰衣老者又道:「其心怎樣了?敏兒愈長愈是標緻,真是天姿國色,弟妹,你還是有福之人。」

  他說到後來,聲音中大有落之感,董敏道:「大爺爺!我爺爺天天想你,你怎麼這麼久不去瞧他?」

  那灰衣老者道:「乖敏兒,大爺爺事情辦好,這便去看你們。」說罷苦笑一下,邁步走了,銀髮婆婆心中有一千一萬個想問問他別後情形,可是卻賭氣開不了口。

  待那灰衣者者一走,董敏沖著左冰便問道:「他……他……呢?」

  銀髮婆婆聽得一怔,隨即恍然,笑哈哈地尾道:「他是誰呀!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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