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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第二十三章 飛帆之密

  且說左冰放開腳步走了,剛走上官道,忽然背後蹄聲大作,幾個驃悍騎士縱馬飛奔,左冰閃身一旁,他眼快已看清那數人正是上次在林中看到的飛帆幫眾,心中微微詫異,不知又有什麼舉動?正沉思間,又是一批騎士疾馳而過,左冰暗暗留意,不到半個時辰,前前後後一共是六批騎士,每次六人,都似身有急事,狂馳而過。

  他心中好奇,不由也加快腳步,走了一個多時辰來到一處大鎮,只見街道上來來往往都是勁裝江湖漢子,左冰在江湖上也混了些日子,心想一定又是什麼武林聚會,或是武林大頭子辦喜事,當下走進一家酒肆,叫了些酒菜,獨自飲酌。忽聽不遠桌上兩個江湖豪漢正在飲酒談論,其中一個人道:「飛帆幫此次用最隆重禮節迎立新幫主,李老爺子正當盛年,為什麼倦怠了?」

  另一個人低聲道:「那『千里迎龍頭』的禮節,豈是為飛帆幫主而施,聽敝當家談過,這次聚會乃是迎立江南水路黑白兩道總龍頭,哈哈老弟!你莫小視這次大會。」

  先說話的那位人道:「那龍頭的位子,只怕飛帆幫李幫主順理成章當定了。他們飛帆幫在大江算得上第一幫了。」

  另一個人含笑不語,半晌忍不住道:「那可不見得,老弟你等著瞧。」

  兩人又談了一會,起身而去,左冰心想:「飛帆幫看來一定有極大圖謀,上次他幫眾以死相諫,這圖謀只怕是個大大奸計。」

  轉念又想道:「這管我什麼事?」心中正自釋然,忽然想起自己不久以前下過的決心,當下盤算一番,一抬頭只見樓上走來一對少年男女,迎面對他一笑,正是太湖陸公子和銀髮婆婆的孫女董敏。

  左冰心中甚喜,連忙站起邀請兩人入座,只見那太湖陸公子面帶憂愁,那如冠玉的俊臉,顯得穩凝多了。陸公子道:「錢兄別來無恙,也是應李幫主之邀麼?」

  左冰搖搖頭,他也懶得解釋自己姓左,那少女董敏卻喜孜孜的道:「又遇到你了,咱們正感到人手孤單,你來了真是一個上好的幫手。」

  左冰暗暗苦笑,太湖陸公子道:「家母遣小弟應飛帆幫主之邀,商量江南武林之事,但小弟這數日觀察,飛帆幫此舉只怕大有含意。

  董敏插口道:「管他什麼用意,我們既來之則安之,還怕他怎的?錢兄你道如何?」

  左冰便把不久以前看到的飛帆幫內哄之事講了,那陸公子聽得睜大了眼,臉色更加凝重。

  陸公子道:「如此看來,飛帆幫此舉定然包藏禍心,說不定……說不定是『鴻門之宴』,想要排除異己,那迎立什麼雙龍頭,只怕也是個幌子了。」

  「飛帆幫到底要迎何人為龍頭?陸兄想已得知。」

  「小弟事先如知飛帆幫欲迎江南水路盟主龍頭,也不會前來了,唉,那異立生是鐵錚錚一條漢子,他被李幫主逼死,將來自有公道。」

  他臉色慘然,左冰心中忖道:「聽說太湖陸家不但在江南是武林世家,便是天下武林中也是獨樹一幟,怎肯受別人節制?」

  當下沉吟低聲道:「那麼咱們在暗中窺探,既免中計,又可弄清此事真象,他日揭發飛帆幫陰謀也比較有力些。」

  陸公子連連點頭稱是,那少女董敏卻不高興了,嘟嘴道:「大哥,你年紀輕輕,怎的象小老頭一般,怕狼怕虎的?飛帆幫對我們尊為上賓,大家還可以相安無事,如果對我們弄鬼,那麼嘿嘿,同它個天翻地覆,一走了之。」

  她眉毛不住上聳,作出一臉唬人之態,左冰知道這是她加強語氣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卻是默然不語,董敏見兩人雖不出言反對,但瞧表情可沒有半分贊同之意,當下更是生氣想了想,瞪著陸公子道:「你們如果怕事。便回去吧!看我一個人能不能把飛帆幫鬧他一個天翻地覆?」

  陸公子道:「敏妹別胡鬧,咱們從長計議。」

  董敏可不買帳,瞪住陸公子凶呼呼地看,她不管自己多麼無理,能夠吃住此人,那麼胡亂取鬧的物件自然認定此人了,這是少女的天性,如是名門千金,便更加嚴重了。

  左冰微微一笑道:「陸兄和董姑娘後日還是照樣赴會,小弟乘這兩日工夫打聽清楚此事來龍去脈,這些人都不認識小弟,是以行事比兄台方便。」

  那太湖陸家公子在江南是鼎鼎有名人物,隨時有人注意,有所行動極易暴露,他巴不得左冰這句話,當下大喜道:「如此偏勞見台。」

  左冰自覺這計較面面顧到,實是目下最妥善之法,他生平極少決策計謀,都是得過且過,因循苟且,這時竟有一種新鮮得意之感。

  忽然樓下街道上一陣兵了喝叱之聲,左冰憑窗一瞧,只見是一乘綠絨馬車緩緩而過,前面十數個兵士正在叱喝開道。

  左冰道:「這小鎮怎會來了個大官,氣派兒不小。」

  忽然陸公子臉色微紅,董敏冷臉看著他,正自奇怪,那馬車內露出一張秀臉來,端的儀態萬千。華貴無比,似漫不經心往樓頭看去。

  陸公子神色大不自然,悄悄別過頭道:「咱們依計而行,兄台如有消息小弟下榻鎮東悅賓客棧之中。」

  左冰點點頭,那馬車漸漸走得遠了,三人下樓作別,左冰心想晚上行動,便在鎮中到處遊蕩,熟悉地形,好容易等到三更時分,身子一縱,踏牆而越,便往飛帆幫總舵直奔。

  忽見左邊黑影一閃,一個瘦削身形疾跑在前,左冰也未經思索,便悄悄跟在黑影身後,只見那黑影幾起幾落,飛進一家深院大宅,左冰不遠不近跟在後面,那黑影一進深院,便隱沒在花叢樹木之中,左冰遲了半步,走進花園,只見花影動搖,樹木扶搖,那裡還有人影,不由甚是懊喪,沉吟半刻,正想離開去辦正事,忽見花葉搖動處,适才那瘦小黑影又跑了出來,手中還抱著一人,依稀是個長髮女子。

  左冰忖道:「這人深更半夜將別人閨女搶走,這成什麼話?說不得,只有出手嚇他好救人。」

  如是在半月以前,左冰說不定會亂替那夜行人想很多理由來搪塞自己,此時卻加快腳步緊跟在後,只待到人跡稀少地方下手。

  那夜行人向鎮外跑去,左冰看他身形極是熟悉,心中暗暗稱奇,那夜行人跑到一處荒野地方停住,將手中抱的女子放下,忽的拉開蒙巾,左冰在暗處借月光一瞧,登時啞然。

  原來那夜行人也是個年輕少女,正是那頑皮姑娘董敏,這三更半夜又在這荒野之地,不知道究竟想幹什麼,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料,左冰不由凝神注目。

  董敏在那女子身上拍了拍,那女子悠然醒來,緩緩坐起,左冰運目瞧去,月光下只見那面孔豔麗無比,卻是日間在酒樓上所見在馬車中的官家小姐。

  只聽見董敏冷冷地道:「喂,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那官家小姐睜大眼睛,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睡中被董敏點了昏穴,這時陡然來到荒野,還以為是在夢境,她揉了揉眼睛,發覺四下一片黑暗,夜風呼嘯,卻好眼前是個美麗女子,不然真會又嚇了過去。

  她定了定神問道:「喂,你是誰,我怎麼會來到此地?」

  她一向嬌養,說話間自有一種頤指氣使的味道,董敏氣不過別個頭不理她。

  那少女又問:「喂,你怎麼不回答我的話?」

  董敏正要發怒,忽然心中想到一事,仍是冷冰冰的說道:「這是亂墳崗,你看,你看,你後面不是鬼火磷磷麼?」

  那少女聽得心驚膽寒,冷汗直冒,那裡還敢回頭,只有緊閉著眼睛,左冰忍不住向後一看,真是磷光閃爍,這一向長行夜路,知是螢火蟲發亮,但董敏一個少女,在這荒野黑夜,還敢拿鬼來嚇人,那她膽子也真不小了。

  兩個少女都不再講話,其實董敏心中害怕的程底並不弱于那少女,好半天董敏又道:「聽說你爹爹是什麼尚書,是不是?」

  那少女天性聰明,雖然是長年居深閨之中,但讀書極多,才思敏捷,這時見面前是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少女,驚懼一過,反倒鎮定下來,當下回答道:「你問這個幹麼?」

  董敏怒道:「你敢不聽姑娘命令,叫你知道厲害。」說著刷的拔出一柄短劍,一劍刺去,那少女閉目待斃,只覺臉上一陣寒意,董敏的劍子在臉前劃過,真是間不容髮。

  董敏見她安然閉目,並未嚇得大叫,當下更是氣憤道:「哼,尚書有什麼了不得,我老外公是提督,提督你總應該知道了,比尚書大多少?」

  那少女道:「我們不管這些,你把我弄到這荒地來到底有何用處?」

  董敏從未當人面前顯過自己家世,這是被少女氣急了,才口不擇言抬出祖上來,這少女又給他軟釘子一碰,真是羞怒交加,眼淚都快流出來。

  董敏怒道:「那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了,惹得姑娘性起,莫怪我手狠心辣。」

  那少女不理,苦思脫身之計,董敏又道:「你……你……和太湖陸公子是親戚麼?」

  那少女眼睛一亮,柔聲道:「陸公子是我表哥,他本事大得很,我勸你還是趕快放了我,不然如果我表哥知道對我無禮,那可不妙?」

  董敏哼了一聲道:「我把你殺了,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那少女眼珠一轉道:「哦,那你也認識我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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