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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錢百鋒搖搖頭道:「不,上回咱倆認真印證了一回,那時你我內力造詣的確不分上下,但這次我私下試了度,你雖身負內傷,但那玄關一脈我沖之不開,可見你的內力已穩在我之上。」

  左白秋歎了口氣道:「小弟無意中領悟了一種心法,這些年來日日苦練有點成就,唉,可不瞞錢兄,小弟本曾自認可以無敵天下,但那蒙面怪人和我對了一掌,雖說是偷襲於不備,但小弟直覺那人內力決不在小弟之下——」

  錢百鋒雙眉緊皺,喃喃思索道:「這會是什麼人?有這麼內力卻又不願以面目示人——」

  他說到這裡,陡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心頭,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大聲道:「就是他!」

  左白秋奇道:「什麼?錢兄,什麼人?」

  錢百鋒面寒如冰道:「左兄弟,這次一路上也曾遇著了一件怪事,也是一個蒙面人幹的——」說著便將楊陸幫主家遭慘變的事情說了,能夠一口氣連傷丐幫高手的,那功夫是可想而知了,已具備了可以偷襲左白秋的資格,而且又是以巾蒙面,看來這多半是一個人所幹的了。

  錢百鋒雙眉緊蹙,他隱隱覺得這蒙面人懷著一個巨大的陰謀,但卻思之不解,這時左白秋呼吸又急促起來,錢百鋒忙吸一口氣,伸右掌渡了一口真力,咬咬牙道:「左老弟,咱們這再試過,我就不相信沖不到玄脈大開——」

  左白秋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錢兄,你,你可不可是要用那『天罡氣』吧——」

  錢百鋒笑了笑道:「必要時也說不得了。」左白秋面上閃過一絲古怪的表情:「那——到時到候萬一突一人闖關而入,你非等『天罡氣』發盡,不可能撤下手來——」

  錢百鋒笑了笑道:「這個險無論如何也得冒一冒,左老弟,上天註定咱們今天命喪此地,說不得咱們也只得從命了,我就不相信這等偏僻所在,這種深夜會有人闖人。」

  左白秋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好一會仍然搖了搖頭道:「錢兄請再三思,那『天罡氣』尚若走了竅,非得那少林『大檀』丸,否則就是大羅神仙也措手無策。」

  錢百鋒笑了笑道:「左老弟,你就省說兩句,好好提氣準備吧——」

  他話未說完,右手鬥然一揚,拍地拍在左白秋背心之上,一口真氣直逼出去。」

  左白秋只覺全身一震,慌忙定下心神,摒棄雜念,五心向天。

  錢百鋒面上沉重無比,他一絲絲發出真氣,每在左白秋體內運行一周到那玄脈大關時就被反擊而出。一連好幾次,他自己沒有指望了,於是左手慢慢自背心放下來,一把抓在自己右腕處,猛然吐氣開聲。

  一聲低嘯從他口角發出,終於他發出了「天罡氣」。

  這「天罡氣」內力乃是錢百鋒畢生內力的頂峰,昔年他和左白秋印證內力三日三夜,最後發出「天罡氣」內力,左白秋幾乎被一舉擊敗。其威力可想而知,這功力錢百鋒自出道以來,只用過二次,還有一次便是和那丐幫幫主楊陸在酒店中對最後一掌時所發。

  這時錢百鋒發出「天罡氣」,左白秋也自緊張不已,全神貫注不敢稍有放鬆,緩緩引導那強勁的內力在脈道內通行,到達那玄關脈穴時停了一停。

  錢百鋒陡然右手一顫,喉中低低吼了一聲,左白秋全身震了一震,只覺體內原來傷處一顫,那股瘀血登時散了開去。

  錢百鋒籲了一口氣,那「天罡氣」功夫仍源源發出,左白秋體內玄脈的抗力逐漸減低。

  錢百鋒也不敢快催內力,怕玄脈一通,一個收手不住,那時左白秋全身百骸全無抗力,一震之下可不得了。

  錢百鋒嘴角慢慢浮出微笑。已可以放開握在右腕上的左手了,順便在額拂試冷汗。

  突然之間,狂風一陣尖嘯,緊接有一陣步履之聲隱隱傳來。

  錢百鋒面色登時大變,心中一陣狂跳,這時左白秋已然進入無相境界,這正是最重要的關頭。

  錢百鋒側耳仔細傾聲,狂風怒嘯中,那步履之聲越來越近。

  錢百鋒暗暗試了試真氣,這時「天罡氣」雖仍未散完,不可能撒手,但左手已可輕輕發出內力。

  他暗暗集了一點內力在左手掌心,平平伸出,距那昏暗的燈火三尺之處停了下來,掌心向外一吐,撲地一聲輕響,燭火搖了搖便熄減了。

  屋內登時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窗外狂風尖嘯之聲,錢百鋒緊張地注意著,暗暗忖道:「萬望這個人只是一個路過的。」

  那足步之聲越來越近了,到了小屋木之前,停下足了。

  錢百鋒只覺冷汗不斷從發間流出,「吱呀」一聲,門外那人試了試,大約是發覺木門栓住了,一陣寂默。

  過了一會,忽然「哢」一聲,那根手臂粗細木栓斷成兩半,錢百鋒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人掌力不弱,瞧來果是武林中高人了。」

  他左手輕輕伸出去,一陣摸索,在榻下折下了一根木片,準備那人來近了說不得攻之不備!

  一陣風一吹,木門向兩邊開啟開來,那人一掠身形進入屋來。

  屋中雖是一片墨黑,但錢百鋒耳聽八方,那人身形才一落地,只聽得衣袂聲一響,向右一閃卻又向左邊移開好幾步。

  錢百鋒心中疑忖道:「看來這人是有意來此了他因不見屋中是否有人伏息,身形忽左忽右,分明有準備!」

  正思索之間,那人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錢百鋒又是一驚,只聽那笑聲有如裂岸巨濤,中氣之足令人乍舌。

  那人笑完後冷然道:「姓左的,你別再躲躲藏藏了。」

  那「姓左的」三個字一出,錢百鋒只覺一陣絕望,那人的叫聲震得整個茅屋都是回音不絕。

  那人等了一會,不見回答,冷笑一聲道:「姓左的也是一代英豪,怎麼做起這種縮頭烏龜來了?」

  錢百鋒只覺一股怒火直沖頭上,幾乎忍不住回罵一句,好不容易強忍下去了。

  那人又等了一會,仍不見回答,突然伸手入懷,迎風一晃,登時燃起火摺。

  錢百鋒一言不發,左手一彈,那小木片好比急箭,呼的一聲射向那人握火摺的左手。

  火光一閃一滅,那人右手閃電般一伸,端端將那小木片接在手中。

  這一閃之間,錢百鋒已瞧清那人面上一方黑巾,說不住的陰森可怖。

  那人也看見了這邊的情形,似乎不料有兩個人在屋中,不由呆了一呆。

  這時左白秋已到了最後關頭,呼吸登時急喘起來,錢百鋒心急如焚,那蒙面人怔了一怔,立刻聽見左白秋的喘息聲登時醒悟。

  他是經驗豐富的人,一聽之下立刻分辨出左白秋的內傷即將痊癒,他冷笑了一聲道:「朋友,你竟有能耐照料姓左的傷勢,想來必是頂尖人物了——」

  錢百鋒這時背對著他,心想能拖過一刻便是一刻,若那左白秋萬幸能及時傷癒,就不怕那蒙面人了。

  蒙面人這時又點燃了火摺,錢百鋒手心淌著冷汗,那人身形如風,一掠到了錢百鋒對面。

  兩人打了個照面,錢百鋒只覺那面黑巾透著說不出的陰惡,那人卻脫口呼道:「天罡氣,你——錢百鋒!」

  錢百鋒登時呆住了,知道他身懷天雷氣功夫的人可真是少之又少,卻不料這人脫口便知。

  那人雙目在黑巾之後精光閃閃,忽然仰天大笑起來,沉聲說道:「錢百鋒,只怪你命不好!」

  他一步跨到兩人中間,錢百鋒眼見他雙目中殺氣森森,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這一刹時之間,錢百鋒只覺自己一生殺人無算,每次對方雖想還手,但卻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原來那滋味便是這樣的,他心中不由一顫,暗暗長歎一口氣,忖道:「上天報應不爽,只是拖苦了左兄弟,否則他早已逃遠了!我——無論如何得救他一救——」

  那蒙面人走上前來,猛然一掌揚起來,錢百鋒猛可咬牙切齒地大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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