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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那中年和尚指著前面的白髯老僧道:「這位乃是少林金剛院的主持一元大師!」虯髯漢拱拱手道:「原來少林寺的第一號鐵掌,大師三十年前就能一掌把臥龍石拍碎,加上這三十年來修為,只怕大師的一雙肉掌已經不啻是六丁巨斧了。」

  原來那少林寺的一元大師乃是少林寺百年以來未見的掌力奇才,他在四十年前就開始面壁苦修,少林寺的上代祖師臨終之際把一方最上乘的佛學大經封在一個臥龍石之中,規定弟子必須以掌力震碎此石方能得到那本真經,那塊臥龍石不知是什麼奇石,整個少林寺竟沒有一個人能震得碎那塊石頭,結果到了一元大師十年面壁期滿,他只是一舉掌之間將臥龍石震得粉碎,這件事乃是武林中盛傳不衰的往事,如今一元大師雖是白髯齊胸的老和尚了,但聽了那虯髯漢說到這件事,仍然不免滿心喜悅,只是他淡淡一笑道:「施主好說,好說,以貧僧之見,施主年紀輕輕,身負稀世難見的上乘武功。必是大有來歷的人,想來敝寺方丈也不至於難為施主的,施主就隨咱們走一趟何妨?」

  那個虯髯漢子似乎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角色,他聽老和尚這麼一說,便把手中胡笳往腰中一插,揮揮手道:「也罷,就隨你們走一趟罷。」

  他大步走上來,那面色紫黑的中年和尚伸手指道:「施主既隨咱們走一趟,貧僧感激不盡,就請施主隨咱們先到前面尋個地方用一點餐點,咱們大家都有兩日不曾進食了罷。」

  虯髯漢子一抬眼,只見那紫黑的中年和尚右手上戴著一個肉色手套,若是不是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虯髯漢子面上神色微變,他乾笑了一聲道:「正是,在下的腹中也感肌餓——」

  他走到中年和尚身旁,忽然如閃電一般猛一伸手,在場六個少林高手竟沒有一個人來得及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那紫黑的中年和尚手上的肉包手套已被虯髯漢一把抓去。

  只見那中年和尚面色大變,一連退了三步,那虯髯漢子也面色大變,他盯著中年和尚的手指,五個指頭都是墨一般漆黑,喃喃地道:「我跑到少林寺胡鬧一通,原來要找的人卻是你,嘿嘿,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中年和尚立刻就恢復了鎮定,他冷笑一聲道:「我與施主素昧平生,不知施主尋貧僧是何道理?」

  虯髯漢子大笑道:「小可要你隨我到西北一行。」

  中年和尚也放聲狂笑起來,只見他目吐奇光,完全不是一個出家人的模樣了。

  「施主說得好輕鬆,貧僧若是說不呢?」

  虯髯漢子道:「我說什麼,大師你就得遵行。」

  那中年和尚猛一伸掌,大笑道:「有好些年沒有人聽過人說這種狂言了,哈哈……」

  他大步走將出來,虯髯漢子道:「你要動手麼,好——」

  他好字尚未說完,忽然猛一伸手,單掌如旋一般直拍過來,中年和尚一個錯身,舉掌斜劈而下,只聽得陣陣掌風,淩厲已極。

  虯髯漢卻是不避不閃,只聽得轟然一震,中年和尚一個踉蹌,跌坐地上,右手已經由肘而斷了。虯髯漢大步直走上來,冷冷地道:「大師,你還是得跟在下走一趟。」

  中年和尚雙目神光暴射,伸出左手來指著虯髯漢道:「你……你活不長了!」

  只見他折斷的右手上,五隻漆黑的手指尖上都滲出暗黑色的漿汁,那白髯飄飄地一元大師俯身用布條縛住了中年和尚的斷臂,低聲道:「法元,你又用毒了?」

  中年和尚嘶啞地道:「這……這小子活不了!」

  虯髯漢冷笑不語,暗自運功,把真氣逼在右臂之上,要把毒氣硬逼出去,只是片刻之間,他的中指甲縫中就逼出一道黑氣來,虯髯漢冷笑一聲,正要說話,中年和尚已冷笑著道:「好內功,好內功,但是你若能把五步追魂手的毒素逼得乾淨,那你就可以做陸地神仙了,嘿嘿,沒有救啦,便是貧僧自己也救你不得啦!」

  虯髯一聽到「五步追魂手」五個字,頓時臉色大變,他顫聲道:「你……你……不姓唐?五步追魂?你是十年前橫行大河南北的花不邪?啊!我弄錯了,我弄錯了……」

  他滿面焦急地上來待要替中年和尚接上斷骨,只聽得一片狂笑之聲,除了一元大師外,其餘四個少林和尚一齊圍了上來,大聲道:「施主,你說得好不輕鬆,弄錯了,弄錯了,嘿嘿,你也未免太狂妄了!」

  虯髯漢怔了一怔,說不出話來,那四個少林僧又逼近了一步,個個都是滿面憤色,虯髯漢道:「在下以為他是四川唐……」他話尚未完,那四個和尚齊聲道:「你以為?嘿嘿,你憑什麼以為?」

  虯髯漢的臉色驀地一沉,冷聲道:「你們要想怎樣?」

  那四個和尚一怔,其中一個怒吼道:「咱們要你也自斷一條胳膊!」虯髯漢仰天長笑,伸出手來道:「在下一支胳膊在此,列位要取的便來取吧。」

  那四個和尚全是倒退半步,只因這古怪的虯髯漢子武功深得出奇,竟然一時之間沒有人先動手。過了半晌,四個和尚突然大喝一聲:「看掌!」

  只見一片狂風起處,漫天都是掌風拳影,四個和尚同時發出了少林神拳,虯髯漢子雙眉一揚,一個旋風般的大轉身,也不知用了一個什麼身法,他的身形已到了圓圈之外,四個少林僧連忙猛收拳勢,各自反身而立。

  虯髯漢道:「我是不願再動手的。」四個少林和尚冷笑道:「施主,現在動不動手已不是由你來決定的了!」

  話聲方了,四人再發少林神拳,虯髯漢驀地暴吼一聲,如閃電一般身形連晃,接著是四聲巨震,滿天都是塵沙枯葉,虯髯漢一掠身形退了兩步,地上躺著四個少林僧人。

  只見四個少林僧人全都是掌骨折裂,倒在地上,虯髯漢卻似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靜靜立在那裡。那面色紫黑的中年和尚掙扎著冷笑道:「小子,你不要狂,你中了貧僧的毒掌,沒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虯髯漢子仰首狂笑道:「能活多少日子算得了什麼,大丈夫生死有命,我只要辦完了我的事,便立時身首異處,又算得了什麼?」

  那白髯飄飄的一元大師這時替倒下的四個少林僧人包紮,他揚著一雙壽眉,冷然地道:「施主請稍待片刻,老衲還要領教領教。」

  虯髯漢待要再兩句,然而望著一元大師那神光直沖牛鬥的眸子,竟是一時說不出說來——就在這時——忽然樹枝一陣簌簌,走出兩個人來。

  左面一個是濃眉的中年人,右面的年約二十七八,面目清秀,都是一身布衣打扮。

  那青年望瞭望場中,對那中年道:「湯二哥,方才的一切你都瞧見了麼?」

  那湯二哥點點頭道:「梁四弟,這小子的狂態你容得了麼?」

  那虯髯漢子望了湯二哥,及玉簫劍客一眼,卻不識得,梁四哥搖搖頭,一吹一唱地又道:「湯二哥,你說咱們該怎麼辦?」湯二哥乾笑一聲道:「看著辦吧,四弟!」

  那虯髯大漢冷笑一聲,卻並不作聲。

  梁四哥望望四周躺下的少林僧人,心中也不由暗暗吃驚,那虯髯大漢這時上前三步,指著他們兩人道:「兩位是那一門派的英雄?」梁四哥微微一笑道:「在下樑某,這位是湯奇,咱們都是草野閒人,那裡是什麼英雄豪傑!」

  虯髯漢望著梁四哥,突然哈哈笑道:「不知兩位閒人,手上功夫是否與口頭一般強硬?」

  梁四哥冷哼道:「湯二哥,你瞧這小子狂起來了。」

  那虯髯客陡然大吼一聲。

  「你敢接一掌試試麼?」

  梁四哥面色陡然一沉,一口真氣直湧而上,霎時那虯髯漢子右手一圈,猛然平擊而出。

  梁四哥右掌當胸而立,左掌猛推,兩股力道一觸而散,呼地一聲,激起巨大漩流。

  梁四哥只覺壓力襲體,衣衫被壓緊緊鼓脹起來,那虯髯大漢冷笑一聲,右手一翻,猛的一掌又自劈出。

  梁四哥咬牙雙掌翻天,齊推而出,砰然一聲,虯髯漢子身形退了一步,梁四哥卻雙足釘立動也不動!

  虯髯大漢怔了一怔,猛然大吼一聲,左拳一沖,右拳再起,左胸前停了一停,正待平撞,梁四哥陡然一晃,身形陡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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