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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唉!」靈山之狐感歎一聲,他從未見過如此英挺的男兒,從年歲看來對方尚不足二十歲,然而功力卻已這般高深了。

  「大俠留神了!」憶君現出真面目後,洪武稱呼已經有些蹩扭,說完洪武骨格突地一陣格格作響,滿頭銀髮鬍鬚全然暴漲。

  「好精深的混元氣功,洪師傅是太極門的了!」憶君不經意地笑道。

  靈山之狐不敢答勝,一身內力全都聚集在雙掌,只聞地大喝一聲「嘿!」左手後伸平放於胸際,右手緩緩向憶君雙目抓去。

  憶君心中暗罵一聲:「好毒辣!」雙目一霎不閃地注視著龍來五指,只待那「二指」一到,他即要暗施辣手。

  數十個幫眾靜看著洞主與敵人過招,全場一絲氣息也沒有「這是第一掌!」靈山之狐口中大喊,右手「二龍搶珠」驀地化為「推心置腹」,在距憶君眼前不足四寸之外突然翻掌下拍。

  「砰!」一聲巨響,靈山之狐洪武的右掌已擊到憶君胸部,緊接著又是一聲「砰!」這次可是左掌擊在憶君腹處了。

  靈山之狐銀胡飄動,如果憶君身著寶衫受他一掌而夷然無傷他或可相信,但此刻肉身迎擋,他雙掌打實,確確實實覺得出那挺拔的肉體。

  憶君掀眉而笑,靈山之狐兩掌雖是不輕,但他仍毫無困難地接下來,眼看著對方數十對驚詫的眼睛,他心中微有些得意。

  靈山之狐面容一整,道:「大俠身手真個不凡,但在下仍未能心服,敢請大俠能將雙目閉上?」

  憶君心想:「這又有何難,索性讓爾等敗得口服心服吧。」果然憶君將雙目閉上,嘴角卻孕育出一種安祥的音調,突然憶君覺得足下又是一軟——「嘿!」他張目一瞥,兩手向下猛擊立刻身形直線般飛起——「鼠輩放爾!」他瞠目大喊,那曉陡地頂門陰風罩體,一個丈余方圓的金絲網樓頭撲下。

  這金絲網時間計算得準確已被,更何況憶君先前足下已虛,勁力跟本未完全用上,立刻被這網子罩得滿頭滿臉。

  靈山之狐等早伏著這一變化,全都退後得一千二淨,甬道深逢黝黑,那還有他們的蹤影!

  「好個惡毒狡計!」憶君不禁有些自怨自艾,他後海又忘了蜈蚣幫等的不講信義的慣技。

  這金絲網質料堅韌已極,憶君手足被縛絲毫動彈不得,而青霞寶劍又未帶在身邊,否則也可派派用場。

  憶君。心知自己已身陷險地,霎時真氣佈滿全身,這時寶衣也來不及穿上身,真個失策已極。

  金絲網慢慢上提,逐漸順著甬道向內裡送去,黑暗中燈火陡地大放光明,靈山之狐洪武等又出現來。

  「白衣大俠此刻感覺如何?哈哈!」靈山之狐嘲笑道。

  憶君心中早已想好脫身之計,因而面容泰然得緊,聞言也不憤怒,在網中安祥地笑道:「咱白衣人從未受過這身樊牢籠的滋味,今日得親身體驗,也該佩服你這靈山之狐了!」

  靈山之狐哈哈一笑,臉色有些得意,他向幫眾們一揮手,嘲道:「大俠請也在這困英牢中憩息憩息吧!」說完那金絲網再度向裡移去。

  憶君不再說話,靜靜地打量四周,蜈蚣幫無人敢靠近他,他也樂得仔細研究這風雲洞的構造。

  這時又連轉數彎,洞內更形寬敞,如不是一直在延伸下去,跟本可說是間完美的屋子了,兩壁上燈火盞盞,發出股股迷迷濛濛陰沉的光茫——靈山之抓走在前頭,不時回首看看那被自己角計拎獲的俘虜,也不時發出勝利的笑容。

  「喲!」靈山之狐洪武轉身朝憶君說道:「白大俠就請在內休息吧!」

  憶君朝前一看,只見迎在面前的又是鐵欄,只是隱約覺察得出內中是間巨大已極的石室。

  「困英牢」三個金字縷在鐵欄之頂,兩個幫眾正將鐵欄打開。一行人進了石屋,鐵欄「砰!」地關上,樊著憶君的金絲網一直被拉到石室當中才停了下來。

  「孩兒們好生看守著,咱請示幫主去!」洪武說完匆匆從對面一扇門離去,敢情他也無能力將憶君收拾下來。

  憶君毫不在意,看看那繞著洞壁一圈小如鴿籠的鐵屋,他想,那內中一定是囚著蜈蚣幫暗中虜來的人質了。

  「不知父兄與陸叔叔是否也在其中?」他如此自問,竟先不去考慮自己脫身的問題——這種小鐵屋怕不有五、六十間,門上只有扇尺許見方方的窗格,裡面是什麼個情形完全不能看見。

  場中擺著張大木床,上面放著鎖足銬手的劑具,旁邊放著條兩尺把長小皮鞭,這就是僅有刑具了。

  「蜈蚣幫處置人犯會如此輕鬆?而剛才的慘號是那麼淒厲駭人,誰不成這屋外尚有別室?」不敢相信耳目所見,其實他是還未完全明白個中奧機。

  每一間鐵屋前立著個黑衣幫眾,憶君算算人數,心中不禁是大為難,他功夫再高難將數十人時擊倒,而且身上還有這麼一層網子。

  這時壁上一面銅鑼突然輕敲四下,立刻有兩名幫眾走向門邊算來第四間鐵屋,鐵門打了開來,屋內自動走出三人——這三人每人俱是骨瘦如柴,滿頭亂髮似節,散煥的目光都對高空中憶君憐惜地一瞥,立刻被如狼似虎的幫眾拉向台邊。

  從這三人步履蹣跚的形態上,憶君一眼看出第個俱被點了天殘重穴。這們是人身死穴之一,但如果要手法巧妙,不但能使不死,並且一絲傷痕也看不出,只是一經點中,不但武功全失,而膚肉立時似豆腐造的股,連最好微的撫摸,也會像受到刀割般痛苦。

  喟歎一聲,暗道:「難怪只需要這根小小的皮鞭了,即使一個指頭也足夠了啊!」

  立刻又是一聲聲慘呼響起,憶君只覺血脈賁張。陡地他張臂一振,緊勒的金索竟被地震斷數根,立時有一隻手破網而出。

  「嘿!」突地憶君一聲悶哼,手已將懷中的白玉簫拿出,飛快地奏上嘴唇間……「嗚嗚!」

  一絲簫音似從天上響起,憶君五指熟練地跳按,立刻室中充滿著一種激越興奮的情意。

  連續不斷的音響,似一根無形的魔杖敲擊著場中數十人的心扉。有數人已拿起了那傳遞警訊的鑼槌,但立刻為憶君如仙樂的簫聲所迷惑。

  整個動態似乎被他這無與倫比的簫技所停頓。蜈蚣幫眾人每人俱如癡如呆,一些捧著腦袋,一些抱著肩腫,那一無窮的思慮隨著一縷簫音,飄至虛洲無覓的極遠處。

  簫音由震顫一變而無限歡愉平和。像一個青年而包含著無窮愛心的母親,著:「睡啊!睡啊!」

  一股不可思議的魔力,場中人只覺睡意上騰,眼皮沉重得要垂下。後人都像返回稚齡的幼兒,舒暢地躺在慈母中,受到撫慰,還有那如夢般的歌聲……「睡啊!睡啊!」終於每人都跌進了甜密的睡鄉。

  簫聲逐漸消失,場中變得靜極了,那三位蜈蚣幫的囚犯安靜地躺在刑台之上,面容透露滿足而舒適的笑意,。憔槁的肌內,也透出一種新生的活力。

  「唉!」

  憶君長籲口氣,雙手費勁地將金線索一根根用指揉斷,先前他也是用此法才能掙脫一右手。

  憶君破網而出,很快地將天地寶衫穿著好,他心中暗忖道:「幸喜這內中無高手,否則只要一人不被自己簫聲所蠱惑,那後果真將不堪想像!」然而此刻他畢竟成功了。看他飛快在場中巡遊一周,每一個蜈蚣幫眾都被他點上穴道,在六個時辰內是不會清醒了。

  鐵屋仍整齊地環列在他四周,窗門小小的,從外面看不清什麼,他也有些不敢去開啟,雖然他無時無刻不在希望能進入些禁地,然而他也恐慌,害怕那太大的希望將換來無比的失望。

  僵持了一會,他只好緩步向第一間走去,離耶鐵屋不到兩尺,他伸手幾乎已碰著門領。輕微的鼻息聲從內裡傳出,是這麼有節奏舒暢。

  「卡!」

  鐵門被憶君用力震開,放眼向裡面望去,這間方圓不足六尺的小屋中竟橫七豎八躺著五個人。

  每人的形狀與最初帶出的三人一般,瘦骨峨峋,顎骨高聳。

  較之入相屍骨真地去之不遠了。

  「爸爸,二哥不在裡面……」憶君輕輕掩上門,順著秩序一間間打開去。內中的情景幾乎一般無二,看著這些囚犯苦痛的情形,可想蜈蚣幫是何等歹毒了。

  差不多屋內都是五人,憶君一個也不識得,想到他們曾都是各大派叱吒風雲之人物,憶君不禁為這批囚犯惋惜傷痛,他此刻懷著滿腹悲憤,卻一絲一毫也爆發不出來——看看只剩下十間不到,憶君的心漸漸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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