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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噶麗絲歉意地望了鐘源一眼,她知鐘源與龍任飛的感情如何深厚還有那白眉老人……噶麗絲木然地朝山嶺奔去,她心中明白,為了自己,昆侖一派損失多大,白眉老人與龍任飛的兩位師兄會多傷心。

  她無目地越過山峰,直向山下走去,白眉老人眼中的失望,鐘源眼中的痛苦,深深打擊著她。

  「龍任飛,你為何要如此作呢!唉!怪只怪我當初實不該隨師姐上這廬山來……」

  「龍任飛……龍任飛……」她默念著,也祝道:「讓上天為你選一個十全十美的女子吧!」

  群山中,辜地飛來一小黑點,噶麗絲功力增進,目力自不比尋常,這幾日的經驗,便她立時警覺。

  那黑點來得好快,轉瞬間面目已顯,竟是鐵扇書生焦詮。

  焦詮也遠遠看見噶麗絲呼道:「噶麗絲公主,我那位朋友可來了此地?」

  噶麗絲搖搖頭,道:「沒有啊!你那位朋友可是昨夜那位公子?」

  焦詮連聲道:「是啊!他沒有到這裡,會是到那裡去?」

  「他也走了嗎?」噶麗絲問道:「昨晚——」

  焦詮沒有聽清她說的話,急道:「他昨夜留書出走,謂要去尋訪一位什麼朋友,我還以為是來尋你呢!唉!他毫無一絲武技呀!」

  原來昨天憶君也留書去了,焦詮以為這膽大的書生,必是來尋這美麗的蒙族公主,是以匆匆趕來。

  「唉!」噶麗絲嘆息一聲!

  「龍師兄昨晚也走了,我們還是先回去稟告師父吧!」

  焦詮此時才一驚,看了著噶麗絲,心中明白大半,不自主點了點頭默默跟噶麗絲上了大漢陽峰——三月初一,距三月十五武夷山群英大會只有十五日了,鄱陽湖中一舟橫渡,內中坐的正是白眉老人和靈上真人等十一人,緩緩地向前行去,他們可正是去參加這大會。

  ▼第十六章 樹下老人

  天際是一片漆黑,無窮盡起伏的山巒,蓋覆著一層黑壓壓的松梢,發出振人肺腑的松濤。

  這正是江西省境內,武夷山一支脈——萬松嶺。株株參天古松,像群卓立的巨漢,迎風而張臂揮舞著。

  「沙!沙!」

  一陣輕微的足步聲,從深林處清晰地傳了出來。夜嫋受驚得「咕!咕!」揚翅飛起。不一刻只見林中步出個人來。

  一絲月色也沒有,周遭漆黑如墨,令人有一種陰森的感覺——人來得近了,只見他一身文士儒衫打扮,本屬白色的質料想是多日未曾換洗,衣袖前襟佈滿油垢泥痕,並且破綻處處。

  面上罩著層黑土灰,掩蓋了本來面目,從他細幼的胡簇看來,可知這人年紀尚是甚輕。

  他大踏步地行著,像是漫無目的,步履間已顯得有些沉重,想是他徒步行了好長一段距離。

  襤樓的衣衫,掩不住他高貴的氣質,疲困的軀體,征服不了他堅毅的決心,土層掩不住他那雙清澈堅定的目光。朗目、挺鼻、薄唇、他面上正流露出股無與倫比的毅力,而此人是誰呢?……正是那苦心孤志的龍任飛。

  十日不到龍任飛完全變了個模樣,蓬雜的亂髮,疏垂在額際,一隻手正摧技拂荊地奮力前行。

  龍任飛雖從小父母雙亡,但二十年來受到白眉老人的無邊鍾愛在山有師父陪伴,出江湖有師兄照顧,自己除了專心一志習武外,何曾操勞過一事一物。此刻連日孤身跋涉,難免會受些委屈痛苦了。

  抱著有志者事竟成的決心,他東撞西撞,希望能遇見位高卓的明師,再苦習藝,好勝過那勇武卓絕的「黑衣人」。

  他知道三月十五日,蜈蚣幫要為天下武林同道舉行個「群英大會」,想著天下英雄俱將聚集於此,他不自主即朝著此方前進,希冀憑著機遇,或許真能逢到位絕世明師。

  月色迷蒙,龍任飛自己也不知距武夷山還有多少行程。面前呈現的是一片遙無止盡的松林,淡淡的一層薄霧,彌漫在林間,使人產生一種似真似夢的幻境。

  龍任飛不知此地叫何稱呼,他認清方嚮往前直行地著——夜,是美麗的,也是寧靜的,他已爬上了此嶺峰頭,有三株特別高大的古松聳立其上,較之附近請樹,俱高出許多。

  「籲!」龍任飛長長吐了口氣,看著這三株古松,像是覓到了最佳想息場所,不堪疲憊的軀體,迫得他躺了下來,靠著樹幹,他的思想又趨於澎湃。

  最先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的,仍是那張美麗的面孔,細爾小巧的嘴唇,殷紅得似櫻桃。以及挺直而微微束尖的鼻樑,然而美麗的,還是那雙充滿智慧、英氣,嫵媚的大眼睛。

  「我不該時時想到她呀廣龍任飛痛苦地向自己呼喊著,師父白眉老人、鐘源、蔡直兩位師兄,都曾給他莫大的慈愛,然而,此刻能令他對他們的眈卻不及噶麗絲給他的萬一。

  那日龍任飛與鐘源在湖中一場催舟比快,想不到卻決定了這少年英俠的一身命運,是平淡呢?還是多彩多姿呢?噶麗絲舟中無意的一笑,使得龍任飛綺念常日索繞心頭,怪只怪確實是生得太美了。

  「哼!我得暫時撇開這無窮的煩惱!」龍任飛下意識地一掌往粗五人可抱之樹幹劈去,竟震得樹身一陣「嗦嗦!」響動,口中恨聲說道:「否則怎麼勝得了黑衣人那小子!」

  黑衣人那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確令龍任飛佩服得五體投地,如非利害關係,他可真願想與黑衣人交個朋友。

  「我今生真能勝過黑衣人嗎?」他不禁放聲自問。

  「連章格魯也被他一招駭跑,世上還有何人高得了他去?唉……」龍任飛不禁又頹然若喪。但他堅定的性格卻不容許他一直如此,只見他又突然握拳揚聲,道:「不!我一定得勝過他,師父說過,哪一門武功俱可練成天下第一,咱們昆侖派也曾稱雄天下過啊!」

  一股豪氣在他胸中湧起,「活!」他一聲地振衣站起,只見他迎風起舞,竟一招一式地施了開來。

  龍任飛的天資組高,二十年來受白眉老人盡力教導,更加他心無旁顧,身手還差得了,此時拳招一出,周圍十丈範圍,盡罩在他拳勁之內。

  雲已散去,松林間隙縫甚多,清淡的月光透過樹梢,灑在飛舞的人影身上,直似仙境的幽靈,在那曼舞,在那翩翔。

  龍任飛愈舞愈快,加以他輕功高,一條素白身形,倏忽化為一抹淡淡的輕煙,繞著三株古松追風掣電般打轉著——「黑衣人,看掌!」龍任飛雙手微交於胸前,右手突地朝西拂出,攻向假想的敵人——松樹。

  沉蘊的內力,在接觸的一刹那,突地完全湧出,震得古松「漱漱」亂顫,枯枝敗葉,似雨般落下。

  龍任飛使得起手已極,口中長嘯連連,配合那「碰!碰!」擊木之聲,直似萬獸奔騰,雷行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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