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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鐵扇書生朝追雲燕慕風深情一瞥,臉上閃過一絲慘澹神色,隨即苦笑道:「不錯!咱們陳年舊賬也該結一結了!」說完不待對方回答,「刷!」地將鐵扇張開——千手如來哈哈一笑,轉手技出佩劍,指著焦詮,猙獰地說道:「咱們賬確該結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非見個結果不可!」

  這兩人先前尚不怎樣,但一到開話頭卻像生死對頭般怒目相瞪起來,尤其施永黔更變得駭人已極——本來這多人打鬥之際,再加一對應是沒有什麼值得吸引的,但鐵扇書生與千手如來的爭鬥卻有一雙眼緊緊看著他們。

  施永黔自幼得黃衣魔僧傳授,功夫還錯得了?但鐵扇書生也是身具異稟,自小即被一異人傳以鐵扇絕技,加上多年來在刀尖上打滾,武功更落是爐火純青。因此兩人一交上手就像龍虎鬥般各不相讓——正在此時,憶君卻從外野大搖大擺回來了,像任何一個沒有武功的人般,他顯得又驚奇又害怕,小心地繞道至古濮身側,問道:「大哥!那來這麼多人在此廝殺呀?」

  古濮正緊張地注視著場中變化,看見憶君無恙歸來,露出放心一瞥又繼續看著打鬥,倒沒有聽清憶君的問話。

  郭蓮在旁聽出憶君聲音,對他甜甜一笑,道:「你剛才跑到哪去玩啦?可是變戲法去了?」

  憶君當然曉得郭蓮是在暗中取笑他,也笑笑道:「唉!誰說不是?剛才林中我見幾隻老鴉在搶塊肉,搶了半天每只都累得奄奄欲息,倒樂得我檢現成便宜。」

  兩人哈哈一笑,心中各自明白——而此時場中卻起了變化,毒青鶴與七星道人雖半斤八兩,洪承天與穿雲燕慕容菌也不分上下,但是追雲燕與鐵扇書生可有些支持不住了——鐵扇書生雖絕藝不凡,但的千手如來到底是黃衣魔僧唯一親傳弟子,無論功力、招式勝過焦詮許多,如非焦詮機智約有許多,早已身亡多時了。

  千手如來施永黔絕藝使開來,真有千手萬劍般而神鬼莫測,連憶君也看得暗自點頭。

  焦詮的鐵扇受到千手如來沉重如山的內力勁壓制,漸漸竟施展不開來,看他一步步後退著,粒粒如黃豆般大的汗珠順頗流下,但他仍咬牙苦撐住——施永黔眼見即將得手,一雙長劍更加勁猛攻,口中獰笑道:「哈哈!小子,你也有今天,你喊聲饒命吧,喊了我就饒你!」

  鐵扇書生氣得鋼牙咬得格格作響,暮地他聽得一陣喊聲:「詮哥!加點勁啊!」

  這突如其來的激勵正出自那美如仙子又冷霜的追雲燕慕風之口。像是喝了仙芝甘露,焦詮陡地振奮起來——「刷!刷!刷!」

  一連三招絕學,鐵扇書生內力盡出,鐵扇如屏風般硬將施永黔長劍封了出去,足下也被焦詮逼得退後三步——追雲燕自己也處境危危,本來以她一身上乘武功對敵雪裡雕甘曉濂雖不足言勝,但至少也可保持三百招不敗,但自從千手如來、鐵扇書生一相打起,她即一直關注著這方,如此一來卻使得雪裡雕占盡便宜——如今再分神一喊,立刻甘曉濂暴起猛攻,頓時燕慕風變得危機一發——鐵扇書生與燕慕觀原是一對情侶,後卻因某種誤會而飲恨分飛,互不相認。這次生死血戰下,兩人卻都露出心底地真情。

  焦詮一看燕慕風為自己反陷入危境,立刻也安慰她道:「風妹別慌,等我先把這廝解決了即來助你!」說完真的揮扇猛攻上去。

  憶君有些奇怪,當初他見這兩人在林中相會時,每人都像不認識對方而冷談無語,為何此時會突然變得像心心相印的愛侶,情篤意切?這使憶君不可理解,也提起憶君興趣,誰知這一來卻使得焦詮與燕慕鳳從鬼門關奪回了性命。

  施永黔見對方與追雲燕這樣親熱地呼喊著,自己反被迫得連連退後,頓時氣極而嘯,怒駡道:「好小子先別得意,看是誰解決誰吧!」

  突然千手如來劍式一變,從刁鑽勇猛之勢陡地變得陰毒辛辣,招招懼指著對方要害,尋隙便鑽直似要一口氣置敵人於死地——這劍法除了屠龍手夢南外,竟無人識得漫天劍影中看似虛捐多於實招,其實卻是實的多於虛招,並且綿綿無斷的內力,自動地從劍尖湧出——鐵扇書生費力硬接數下,臉色竟是大變,他明白這種劍尖能湧出無窮勁力,而本身卻不多花力氣,正是早已絕傳的一種旁門絕蕊——「離盤勁」

  這「離盤勁」倒並非一定只能從劍端湧出,任何物件,只要不是空手,它即能發出,此點也是與內家正宗功夫不同之處。

  且說千手如來「離盤勁」一施出,焦詮立刻更形不支,到得毒青鶴一方人俱焦爭不堪,但他們再也分不出人手來救援焦詮——這次千手如來已打定主意,要一招斃掉對方,因此招招俱蘊滿了內功,但見他長劍一削,正是「雲雀雙飛」,右手抖出驀起兩片銀霞,一左一右朝焦詮砍去。

  雙方人俱酣戰著,誰也分不出身來助他,焦詮知道自己躲得過這招,但絕躲不過下招——只見他長歎一聲,鐵扇隨手向兩旁一格,雙眼一閉靜待斃命,心中唯一的安慰只是燕慕鳳的……千手如來顏面上充滿一種凶虐殘狠的笑意,像貓捕獲了它的獵物,在未將其於死地以前,他要盡情戲弄焦詮一番——「碰!」

  焦詮如油盡之燈般,再也爆不出一個較亮的燈花,一把鐵扇被千手如來挑飛地上,只見施永黔接著長劍一豎即要朝焦詮當胸刺來——「詮哥!你……你怎麼了?」燕慕鳳盡力劃出一劍通開甘曉流一步,立刻飛身向焦詮兩人撲來——鐵扇書生生得著這最後一聲激勵,淒然的張開雙目,看著距離自己尚不足一尺的利刃,他費力地往左一挪——「波!」

  千手如來的長劍已半支沒人焦詮的左肩內,但這劍並不足以致焦詮於死命,他「嘿!」的一聲將劍拔出,正準備刺入第二劍——「住手!永黔!」追雲燕慕風真像飛燕般撲上焦詮身側,一把抱住焦詮搖搖欲墜的軀體。

  千手如來長劍高高舉起,然則卻久久下不了手,看著兩人緊緊擁抱,他雙目射出憤怒的妒火,只聞他怒聲道:「賤人,你讓是不讓開?」

  燕慕鳳絲毫不退怯,也怒得喝道:「你還有臉再見我?」

  施永黔臉一陣扭曲,雖閃過一絲慚愧,卻快快即隱沒,仍怒道:「你諒我不敢殺你嗎?」說完長劍一揮像真的要宰下——此時大家都因寶圖在焦詮身上,而焦又落在施永黔手中,立刻都停了手,靜等事情的演變——毒青鶴此刻最急,雖他已與七星道人停了打鬥,但顧著追雲燕與焦詮的安全,他卻一直不敢出手,現在一見兩人危險,長劍仍照直刺下,迫雲燕與鐵扇書生立刻緊緊擁抱在一起——

  突然一連串怪響——第一聲是屠龍手與毒青鶴震驚於這看似不起眼的老頭竟有這樣雄渾的掌力,而更令大家驚奇的是,剛才氣焰萬丈之千手如來此刻竟如木雞般立著,手中劍早已掉落地上——夢南一個躍步跳到施永黔身側,但他用盡了各種方法也不能將施永黔穴道解開,這點穴的手法竟是怪異已極的手法——場中氣氛變得靜寂而奇特,事情演變至此地步,誰也不敢說還會怎樣變化下去,尤其毒青鶴以一地之主,尚且木偶般仁立一旁,這神情實在太可笑了。

  夢南數十年來未曾出現江湖,多少年來武林人早已忘去他那不顯眼的容貌,雖然是初露身手即震住群雄,然而立刻又出了醜。

  施永黔舉手跨步,神情兇殘並直挺挺地立著,夢南苦著臉站在他旁邊,和救不了他——屠龍手在這多人前丟人現眼,不竟老羞成怒,雙目向周圍的十人冷冷一匝,眾人中大部懼怕他駭人的目光所攝得低下頭去——剛才屠龍手一掌將毒青鶴震退是何等威風,但不過轉眼間卻因這施永黔的突變喪盡了臉,怒喝道:「是何人暗中傷人?有種的出來!」

  四周天一人答應比星道人和毒青鶴魯智辟都不願樹此強敵,冷冷地靜等事情演化下去——突然地上的鐵扇書生軟弱地罵道:「老傢伙,叫囂什麼!有本領也不會讓人暗中做了手腳還不知道!」

  鐵扇書生說完這話完全是一種出於受傷的痛苦心情,但他這句話卻正觸著了屠龍手夢南的痛處。

  夢南暴喝一聲,只見他突然目露凶光,驀地右掌向焦詮當頭壓下,如山般狂規層層向兩人所撲下——慕容風尖叫一聲,不顧一切將自己嬌軀擋在焦詮身前,眼看兩人即將斃死在夢南手下——毒青鶴與穿雲燕慕容菌但大喝一聲,奮力朝夢南猛撲過來,但他們再快也是趕不及了——然而奇跡接著又出現,只聞空中一絲絲極細的破空之聲——一粒小石子向夢南肘間飛快射來,夢南只覺這小石子效道大得出奇,當下不敢強行下手,馬上將手一銅,左手淩空一佛——夢南雖是全力地一拂,但仍阻不了這小石的來勢,但聽——「波!」地一聲!

  屠龍手的大袖竟洞穿一個小孔,破處如刀削,並且小石仍繼續飛出三丈外才跌落塵埃——夢南此時更暴跳如雷,自己一連吃暗虧竟連是誰在作弄也不知道,向小石子來處一瞧,卻根本無人影。

  屠龍手夢南橋身七魔之中,武功在數十年前已是除了武神、武仙與各大派五子外無人能敵,經過這數十年的苦練,功力更是增進,在他意識中,已可說是天下鮮敵了,但此時卻被不知之人作弄,如何得不氣?」

  「哈!哈哈!」夢南狂笑著,臉色變得煞白,口中噓噓有聲喝道:「今日老夫不見個真章是誓不為人了!何方高人如此戲弄老夫?有本領的請出來吧!別做縮頭烏龜!」

  眾人皆面面相覷,雖然他們都看出夢南是吃了暗虧,但他們也都不知道這暗助焦詮的是誰?白衣人已蹤影不見,會是他嗎?然而內中卻有一人知道,這時郭蓮嬌聲呼道:「只怕此人出來你連他三招也接不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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