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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居揚河畔

  初春了,久違的太陽又從雲堆中鑽出,圓圓笑臉,俯視著大地,對他為世界上所為的一切,似乎感到由衷的得意。你看!青嫩的幼苗悄悄從土中長出,綠油油地一大片,湖泊、水池中碧波蕩漾,活潑輕靈的魚兒,「劈啪!劈啪!」地躍出水面,嚴冬的冰凍景象已不復存在。偶爾一片薄冰,一堆白雪順流飄下,受到大地的溫暖,轉眼間化為清水,滲入了匆匆流洄。

  塞北地方在蒙古以南,狼山以北,本是一個氣候乾燥,罕無人跡之地,除了一些蒙人遊牧經過外,完全荒蕪雜亂,不知過了多久,才有少數雙人移居至此,經過不斷地努力開發,終於使這一地帶成為異常優良的牧場。

  且說這一日,狼山南麓子廣而遼闊的原野上,一條境蜒的居揚河如銀絲般流過全境,所經之處,牧草蔚然,尤其清澈河水看來是如此明亮,並且永遠不停地流著,除了潺潺水聲,整個世界是這樣幽靜,如果不是偶爾一隊牛羊涉水而過,發出一些嘻鬥的音響,大概每人都會以為此處是個原始世界。

  山巔上雪皚皚,受到嬌陽照射,緩緩地開始融化,由上而下,彙聚成流,集成股股泉水沖入居揚河裡。

  茫茫綠野在過久的寂靜下,似乎有一種震動的氣氛,打破這沉悶。不錯,確是有此種氣氛,空中地上隱隱傳來陣陣蹄聲,嘶嘶龍吟中夾著孩童嘻笑,從遙遠遙遠傳來,驀地變得近了。

  在綠茵連天處,出現了一個小黑點,是如此的小,如不是他在飛快地移動的話,簡直發覺不出它的存在。逐漸,清脆蹄聲也能聽見了,是那麼簡驟與輕快,任誰聽到也會發覺那是一匹千載難逢的龍駒。

  「踢得!踢得!」,一匹趾氣飛揚,鬃毛怒張的小黃馬,縱躍而來,雖尚只有半個多人高下。然而剛健,驃悍早已表露無遺。

  漸漸來得近了,原來背上還騎著一個小孩,一身白羊皮衣褲,頭上戴頂風速,肩上斜掠著一襲波風,穩如山嶽般,佝接著身子伏在馬上。以他幼小年齡來看,騎術可謂相當高明,即使一流馬師也不過如此。

  一人一馬跑至河邊,緩步停下來。背上孩童,昂起首回頭一瞧,註定在碧波蕩漾的流水上,悄悄說道:「龍兒!今天河水又漲高許多,再過數天,我想就可能漲滿了。」敢情他是在對馬說話。

  說著一歪身跨下馬背,經過這一陣瘋狂賓士,人馬都通體大汗,小孩漆黑微卷的頭髮,垂地頭額際,遮去半個面頰,看不清臉容。

  小童牽著小黃烏,脫去鞋襪,涉足水中,冰冷的河水,使得他一雙白嫩可愛的小腳在水面連點數下,才敢一下跌進水中,於是捧起雙手,捧著水洗去滿臉汗珠,又用手攏了攏頭髮,顯出他性格剛毅堅忍,兩顆靈活大眼,骨碌碌轉著,好似不放過周圍一草一木,機智而聰慧,幾絲柔軟細發斜覆眉間,看起來尚稚氣未脫,天真爛漫,只見他接著又雙手澆水洗馬。

  人馬經過一番洗涮,都顯得精神煥發,接著聽到小孩向小黃馬道:「龍兒!你看我笨嗎?羅老師說我很聰明哪!怎麼爸爸總說我不能練武?哼!真氣人,連黃大毛那麼個大笨蛋都可以學武,為什麼我不能學?」

  「上次辛家伯伯要將他成名暗器『蝴蝶鏢』傳給我,被爸爸一口拒絕,說什麼我不喜歡這些玩藝兒!鬼才相信我不喜歡。」

  書中交待,這孩子的名字叫古憶君,是此地一個大牧場主的幼子。

  「龍兒,有一天我要帶你一道去過遊江湖,像陸伯伯一樣,學得驚人絕技回來給他們看。」隨著他坐下在一塊岸邊岩石上,兩足躍踢流水翻起白色泡沫,注視著激起的滾滾浪花,完全沉緬於幻想中。只聽他前南說道:「總有一天我要出去的,到很遠很遠去,遊遍名山大澤,龍兒!你願跟我去嗎?」龍兒好奇地注視著小主人,眨了下巨眼,像是在回答。

  他隨手從腰間摸出一管白玉策,放在唇間,軟吹起來。悠揚策聲,時高時抵,時如行雲流水,時如山巒起伏,清澈悅耳的妙音,充滿愉快與歡樂,使整個大地都添上一層春天情思,兩行情淚從憶君朗朗的目中湧出,悲戚的面容上,顯出過多憂愁與思念。

  忽而策聲又由悲傷而轉變為高亢激烈,有如萬馬千軍征戰殺伐於疆場,又有如驚濤駭浪,山風怒吼,真有風雲為之變色,山河為之震動之勢。

  簫音越吹越高,直衝破雲霄。刹然停止了,悠揚的簫聲仍繞耳不絕,憶君用手一擦眼淚低聲說:「自古英雄不流淚,憶君啊!你要做英雄,可不能再流淚了。」睜開淚眼又向來路一瞧,回曲的山道上,那有人跡,憶君嘆息一聲搖著頭,將玉簫插人腰際,翻上龍兒,大喝道:「龍兒上山!」

  龍兒得到命令,四蹄揚起,沒刺地往山上沖去,峻峭的山壁滑溜難行,武功稍差一點,恐爬都爬不上去,龍兒卻縱躍如飛,越陡壁如履平地,逢山翻山,逢洞越潤,快得真像一匹飛龍,憶君只覺兩耳呼呼風聲,身側山石樹木往後飛弛,仿如騰雲駕霧,不禁喜得哈哈大笑,清脆童音夾著陣陣龍吟,轉瞬間已至山頂,涼爽的山風,吹得憶君白衣飄飄,挺立地騎在馬上,人是金量,馬是龍駒,無論何人看見這幅景致,都會為他讚美歌頌的。

  憶君引頸四顧,起伏山巒,連綿不絕,永無盡頭,斷續的雲層,停留在嶺腰,好似留戀著這絕好山林,不願離去,偶爾一片浮雲,挾風而過,撞擊在崖間,激起朵朵雲花,直如釜蒸亂絮,嫋嫋不絕,憶君不禁悠然神往,幻想有朝一日能笑做山林,涉足山水其樂無窮矣!

  當憶君正在冥冥幻想,突然一聲喝叱聲傳來,不禁悠然驚醒,立刻掉頭一望。竟發現在對面山頂上,正有兩人衣袂飄飄,快疾無比的搏頭著,渺小的身影,直似兩粒黑豆,插上領足,在那矗山峰上,跳原始舞蹈。憶君不禁暗暗心驚,詫異那兩人恁好的內功,身隔這樣遠,喝叱聲仍清晰地傳至山頭。

  想著一領馬韁,龍兒早已通靈,不待主人吩咐,一縱身,直向對峰沖去,奔騰中,憶君一直注視著山峰頂兩人打鬥,只見兩人風馳電掣般,迅捷無比,快得幾乎看不出是兩個人。

  一會兒,憶君已來至山頂,老遠就聽得呼呼風聲,可想而知打鬥的激烈,憶君也曉得些江湖忌諱,悄悄地爬至一塊巨石後面,伏在馬上伸出小頭注視著場中兩人搏鬥。

  只見這兩人奇怪已極,全身上下罩著一件長裙,頭上戴頂小丑帽,直蓋到頸頂,與領口連合,只露出兩眼和手足,一人全白。

  黑的一人手中短劍發出青綠光華,瑩瑩劍氣,繞著周身,迅捷威猛的把式狠辣地攻向對方,左手連削帶打配合綿綿不絕的封式交相擊出,每發一掌口中就大喝一聲,淩厲的劍山,及雄渾掌力已將對方整個圈在其中,似乎稍佔優勢。

  白衣人用的是一條五色斑斕,八尺來長金鞭,在對方攻勢中左支右格,輕靈滑溜,雖處於被攻地位,然而灑脫的身手,毫未顯出呆滯之狀,一條金鞭見隙就鑽,使得黑衣人防不勝防,並且輕功佳妙異常,每在危急時腳連踩迷蹤,就脫困而出。

  黑衣人手中劍甚為奇特,全長只有二尺餘,然而如芒劍氣,迷迷濛濛似乎一團絕大光華。

  驀然黑衣人揮劍一匝,瑩瑩劍氣陡地大盛,只見他猛喝一聲:「好個白髮婆婆傳人,再接這招『南海屠龍』試試看。」

  跟著右手橫斜,平平削出,直到快涉對方金鞭,才陡地變削為刺,一股劍氣破鞭同而人,刃招,刃尖尚離對方二尺,劍芒已貼著白衣人衣衫。

  白衣人不慌不忙,雙足輕點,一個輕如飄架的身軀,竟隨著黑衣人劍尖所湧出內力,蕩後三尺,手中長鞭一圈一收,正卷到黑衣人頓頂。

  黑衣人大叫道:「好輕功,我『峨眉神猿』到要試試你究有多大道行。」說著竟不避來勢,左手如風抓出,撲向鞭稍。

  白衣人功力遜人一籌,打來自有點束手縛腳,眼見對方雙手不避兵刃,想是練有絕頂外功,當然不敢讓他將鞭尾抄著,連忙右手掣回,左手「寒蕾吐蕊」,掌心向外,一股陰柔掌力無聲無息擊向黑衣人胸部,右手鞭也連忙向下撒出,如蛛網般金灼鞭影貼地而去逼得對方非向上躍不可。

  這招左手直進,右手鞭下撒有名曰『平鋪直敘』,雖招名有些不倫不類,似文而武,然而卻花費白衣人師父許多年心血才鑽研出來,正是針對這黑衣人一脈而設。

  原來黑衣人武功勝在沉重威猛,步履健穩,而在輕身方面,就大遜于白衣人,因此他使出這招,逼使對方躍起,那麼可利用自身長處,讓左手能找著夠隙,一擊而中。

  黑衣人從未見過這把,只見地上金絲加席,卷至雙足,如讓它纏著,只須輕輕一帶自己就得如滾地葫蘆般,倒地不起。

  黑衣人只好躍起,左手飛快去向對方手腕脈穴,右手劍急如電光火石飛點白衣人胸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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