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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胡笠黯然點首,忽然說道:「岳大俠可否見胡某面上,揭開這段梁子?」

  岳多謙暗暗忖道:「果然不出所料,敢情他是來說情來著,但立亭弟的仇恨那那麼能不了結?這——這,對,我就明白的告訴他!」

  一念及此,再也忍不住,大聲道:「胡大俠可是要老夫在這次首陽大會中—一」說到這裡鬥然一停,忽又抑低聲音道:「——不和青蝠交手?」

  他這話說得極有分寸,明裡暗地都扣住胡笠,敢情他明知胡笠的要求自己不好拒絕,是以先發制人,扣住只是這一次首陽之戰而已。

  胡笠怎聽不出他話中之意,黯然道:「胡某正是這個意思!」

  岳多謙不發一言,心中思潮起伏:「在首陽山中不和青蝠交手?那是不可能的——那麼交手一戰,就是要我退讓一步麼?可是,這一戰乃是天下矚目之戰,岳家的一世英名——」

  胡笠在黃昏的燈光下,卻能清晰的看見岳多謙忽明忽暗的臉色,他深深的瞭解這一切,但是—一

  連他自己也不敢想了!

  岳多謙的思潮依然繼續下去——

  「胡笠要求他讓青蝠,他的意思只是為那苦難的長兄作最低的服務,而我卻偏是青蝠的生死大敵!啊!范立亭——立亭弟——」

  鬥然間,岳多謙的面色紅潤了,雙目中閃爍著神光,心靈底呼喚在提升他的怒火!

  劍神浩然一聲長歎,打斷了周道的沉寂,黯然地說道:「胡某清楚瞭解岳大俠的心情,一切隨著自然吧!」

  岳多謙頹然一歎,不作一言。

  胡笠緩緩站立身手,一揖到地,沉聲道:「後會有期!」

  岳多謙從他那痛苦的聲調中,衡量得出的心情,於是,鐵馬岳多謙鬥然感到一種不敢見人的感覺,他很艱難的站起來,機械似地還了一揖,深低著頭,下意識害怕看著胡笠痛苦的神色!

  胡笠矮矮的身子緩緩的移向門外,岳多謙感到畢生僅有的內疚,鬥然,他像是聽到一個聲音向他吼叫著:「岳多謙呵,你這個懦夫!你不答應胡笠至誠的要求是為著什麼?是為著那空虛的名聲嗎,是為著立亭弟的大仇麼?不,不,立亭的怨仇不一定要這一戰了結,歲月還多著哩,你——就是為著這點虛名,竟然狠心拒絕人家手足間至誠的感情麼?」

  呼吼的聲音越來越大,佔據了岳多謙整個腦海和心胸,終於,他叫住正待離開的劍神,誠懇的道:「胡大俠的事,岳某在所不辭,首陽山之戰,胡大俠放心吧,岳某—一遵照你的意見!」

  胡笠狂喜地點點頭,滿目充滿著喜悅的光輝,這是手足的親情呵,岳多謙又在心中浩歡了!

  胡笠畢直的注視著岳多謙,面目上流露的是一種純真的感激,岳多謙暗暗一歎,喃喃自語:「我知道,我知道!首陽山一戰,我便算——我便算完了!但是,有什麼能比友情更為重要?這點浪虛聲名又算什麼?」

  胡笠聽見了,也望見了真正的岳多謙,雖然他們在這世界上都有六七十年的光陰了,而相交卻不到半年,然而,他卻深深的瞭解岳多謙的一切一切!

  岳多謙勉強抑制著爆發的感情,送胡笠出門,昏黃的燈光下,他瞥見了掛在胡笠眼角上晶瑩的淚珠!

  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淚水可是真情的流露,這是英雄之淚呵!

  岳多謙輕輕拍著胡笠的雙肩,誠懇的道:「這些聲名在這些地方,並不算什麼,你說是嗎?」

  於是,荒店中響起了雄偉的笑聲,奇人的感情畢竟也是不平凡的!

  岳多謙送走了胡籠,悵然走回客店,方一進門,鬥然發覺有些差錯,敢情房中的燈光已然熄滅!

  他可是何等人物,略一沉吟,輕輕閃身將門推開一絲眇目向內一看,只見黑沉沉的並沒有發現什麼!

  於是放膽拍開木門,雙掌當胸而立,一股真力早已凝聚掌心,緩緩踏入房中,四下一打量,空蕩蕩的毫無變化。

  他慢慢摸索點著了燈光,鬥然一驚,只因自己隨身攜帶的布包袱竟端正的放床榻正中。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一個箭步竄到床前,提起布包一看,只聽「叮」的一聲,兩支碎玉環端在包中,不由松了一口氣,暗暗忖道:「好險!」

  仔細翻開包袱,這才發現原來放在一堆衣物中的一顆明珠,竟然不翼而飛!

  這個明珠,正是範立亭拼命從青蝠頭上摘下來的奇神珠兒,上面也嵌有「岳家三環」的印痕,但這刻工夫卻有人不告而取。

  岳多謙飛快的思考一下,心知必是自己送走胡笠的那一段時光中有人進房拿去明珠,心中不由暗叫一聲糊塗,又驚又悔。

  可驚這人的身手好不敏捷,而卻偏又偷去這顆明珠,看來對自己並無惡意。

  岳多謙持著布包暗暗失神,口中喃喃自語道:「青蝠!又是青蝠!」

  想著想著,終於廢然坐在床邊,揮掌拍熄燈火,悶悶不樂,卻不知這一顆明珠,卻關係重大哩!

  晨光曦微,趕早路的人已在官道上形成了一排漫長的行列,人群中擠擁著一個老頭子,白髮飄飄,騎在馬背上緩緩的走著。

  前面便是分支道,左邊的乃是正道,右面是去首陽山麓的道路,由於時光太早,游山的旅客尚未出發,是以這一刻人群中鮮有向左轉的,只有那白髮者人來到道前,撥馬轉向右面,他,正就是岳多謙岳鐵馬。

  昨夜的遭遇可真是奇妙無比,岳多謙悶悶不樂的坐在馬匹上,走著走著,已來到上山的小徑邊。

  正是陽春三月的時分,山邊處野花叢生,紅綠交陳,馬蹄在地石道上,清脆的發出聲響,和緩的微風,逐漸吹散了岳多謙的愁懷。

  上山的道徑很小,再一方面岳多謙來到這裡是信步走走,並不是上去準備,是以將馬匹拴在附近的林中,漫步上山。

  山中本無小徑,乃是行人走踏而出,小石塊,黃土塊平平的構成一條小逕,倒也很為平坦。

  岳多謙雙足走動有若行雲流水,輕快已極,耗不了一盞茶工夫,已來到山峰半腰。

  越向上爬,雜花生長越是濃密,遠遠望去,簡直有若踏花而行,岳多謙興之可至,不由仰天長嘯,俯視大千,心中甚為暢快。

  驀然路旁邊花叢中一陣「沙沙」怪響,岳多謙何等人物,十丈之內,落葉飛花之聲清晰可辨,雙目一凝,掃向花叢中一眼。

  「沙沙」之聲不絕於耳,刹時間花叢中枝葉一分,一線灰形一閃,岳多謙雙目如電,一瞥之下,已看清乃是一條細小的怪蛇!

  「絲」一聲,那怪蛇行動好不靈敏,才竄出花叢,似察覺周遭情形有異,不待身子落地,長尾平空拍地,在空中兜一個圈,又如電竄入花叢中。

  岳多謙已然瞧清楚這怪蛇竟然生有雙首,自頸部分開,一左一右,形態驚人。

  這怪蛇雖似曇花一現,但民多謙心鬥然一震,滿臉豪氣一絲不剩,廢然一交跌坐在地上。

  思維,那浩渺的思維又在心田中滋漫著……

  那年,這是祖父向父親說的,父親又轉著告訴我,那年,譽滿天下的祖父挾著滿腔怒火去黃山筷子峰赴會(事見本書第十集所述鐵騎令失蹤事蹟)來登峰前,也是曾遇到過一條怪蛇的,結果,祖父竟然可怕的失敗了,失敗——那一條怪蛇是個不祥的象徵麼?失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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