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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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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立之的功夫和弟弟相差甚微,先前兩人雖然動手相打,但卻並未使出絕學。但兩人偏又邊打邊罵,各自怒火越激越大,到第五百招上,胡立之首先亮出了長劍! 胡家的武術一向是以劍道最上,胡立之一劍在手,登時絕學連使,一連逼退胡笠數步,胡笠情急之下,冒險竄到場邊,攀下一枝皂臂粗細的樹幹,勉強封守下來。 數招一過,胡笠也漸攻守自如,樹幹在手上也運用熟絡,攻守之際,絲毫不亞於真刀真劍。 兩兄弟的劍道本出於一門,功力也自相若,只是兩人性情上相去甚遠,是以攻守方面也自不同。 須知最上乘的劍術,使展的時候和使用者的心情也有很大的關連。雖是同一套劍法,但在各種不同的情況下使出,其中包含的氣度,風味也迥然不同。能夠達到控制情況而使出上乘劍術的人才能稱得上一代劍術宗師。胡家兄弟的功力造詣,卻已達到這一地步,只是胡立之天性城府深遠,性格較流於偏激,是以劍術中處處流露一種狠辣的味道。 而胡笠秉性剛正,勇猛無比,劍招攻守之間,卻隱有一代宗師的氣魄,是以兄弟兩人以劍相搏,倒是攻守不同愈戰愈猛。 漸漸的兩兄弟的劍招和手法也愈來愈重了,胡立之的長劍招招不離胡笠周身要害,殺著盡出胡笠不由被逼退後五六步,心中大怒,樹枝一擺,霎時也使出胡家神劍中的拼命絕招,於是戰局已達到非有一人傷亡不能甘休的地步了。 胡笠的劍招雖然越來越狠,但心情卻越來越冷,就在這個時候,也許是劫數使然!鬥然發生的事,使得兄弟反目達數十年之久! 由於兩兄弟的拼鬥,早已驚動了全莊的人,只個老莊主臥病在榻,非經特別許可不得驚動,是以一直沒有人去報告,但見胡立之和胡笠的招數越來越狠,情知事態嚴重,這才有人飛報者莊主。 老莊主聞訊立即震怒,抱病而出,走到場邊,只見兩兄弟劍式如虹,分明是要拼到性命方始甘休,一急之下,怒聲厲吼道:「立之給我停手下來!」 他因見胡立之手上有劍,是此以有一說,胡立之心中本是怨恨積發,聽父親只要自己停手,一時衝動,理也不理老父之言,狠狠連下兩記殺手。 老莊主見自己的兒子毫不理會,心中不由一陣急痛,加之重病在身,登時一口鮮血急噴而出,仰天一交倒在地上。 胡笠雖然在激戰中,但眼觀八面,耳聽四方,先前看見老父抱病而出,心中便是一震,猛然看見父親噴血而倒,心中一陣大亂,慘呼—聲,忘記身處激戰,竟爾呆在一邊。 胡立之劍式如風,正使一式「塞北飛花」的絕招點來,鬥見弟弟劍立當地,心中一喜,奮辦一挑而出。 這一式「塞北飛花」乃是胡家神劍的最後三連環劍招之首,胡笠鬥覺眼前劍光森森,倏地驚覺,促眼看對方劍式已欺而入,他知這「塞北飛花」之式想待破解,也已不及,神智一亂,束手待斃! 閃電般胡立之長劍已欺身而入,登時胡笠使將血濺當地,胡立之滿面殺氣,一劍分心刺出。 鬥然一個念頭在胡立之腦際中一閃而過,幼小時候和弟弟牽手攜遊的親愛情景登時充滿腦海,他暗暗忖道:「二弟和我並無怨仇啊!憑什麼,我—一要殺死他?憑什麼——」 這些都是一瞬間在胡立之的腦際中升起,到底他天良未泯,大吼一聲,鐵腕一挫,長劍只差一分便觸及胡笠心口,硬生生給他拉了回來。 但這時胡笠神智已清,正圖臨死一拼,手中樹枝幹兒全力一蕩而起,呼的打向胡立之,想在自己傷後仍能打中胡立之,然而他沒想到胡立之竟令在生死關頭時放下手來,這一樹枝卻仍挾著一股勁風打向胡立之。 胡立之一怔,料不到弟弟有這一著,只因欺身太近,閃退不及,「喀」的一聲,樹枝兒竟結實打在他的手臂上,這一式乃是胡笠拼命而發,雖是一枝木棍,但也硬生將胡立之腕骨擊折。 胡立之慘呼一聲,「嗆啷」長劍落地,他萬料不到自己一念之仁竟得如此後果,狂怒下左掌如刀,一斬而下。但胡笠有木枝在手,一而撩開,只因當時大亂,胡笠並沒有想到是大哥手下留情,同樣的他以為大哥下毒手不逞,也拼命的攻向胡立之! 胡立之一手已傷,又失去兵刃,再戰數招,又被胡笠一枝掃中背心,雖未受傷,但也感到一陣麻木,必知今夜決討不了好,當機立斷,厲聲吼道:「你好——好——」 反身隱入黑暗中而去! 胡笠一怔,猛然醒悟方才自己死裡逃生乃是大哥手下留情,不料自己反而乘機下毒手打傷大哥,登時心中大感悔痛慚愧,身形一恍,但黑暗中沉無聲息,那裡還有胡立之的身影? 胡笠悵然將老父扶回房中,卻又發現另一樁巨變,這個巨變乃是胡家莊最為重要的令箭鬥然遺失,胡老莊主重病之余,乍聞兩件變故,急痛之下,不到半月便去世。 胡笠連遭巨變,但仍勇敢的承擔胡家大業,由於他年少功力高強,逐漸聲名日著,名列七奇之一! 這些都是幾十年前的事蹟了,但胡笠卻一點也沒有遺忘,他緩緩的說完這一切情形—一當然有好些地方略去不提,譬如那胡家的第一權杖失竊便投有向岳多謙說出——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岳多謙默默聽完,心中百感交集,眼見胡笠那竭力裝出的平靜神色,但那平靜後面又包含了多少辛酸淚? 他緩緩的將心中的思潮整理一下,沉聲道:「青蝠劍客竟是胡大俠胞兄,唉——一」 驀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際,岳多謙像是想著了什麼絕大的疑問,低聲啼啼自語念道:「胡立之,胡立之,啊!」 胡笠奇疑的望著他,半晌岳多謙才道:「胡大俠的長兄叫作胡立之,這倒使老夫想起一樁疑問?」 胡笠頷首道:「請說無妨!」 岳多謙緩緩道:「上次在關東貴莊一會,老朽好似記得那蕭一笑也駕臨貴莊,而且他找胡大俠說是要尋仇報怨——」 胡笠點點頭道:「不錯!」 岳多謙又道:「那日他說有一個什麼華山的羅信章鏢為一劍士血洗全家,而那兇手事後又曾仰天自道:『誰人是我胡「笠」之對手?』是以蕭一笑立刻找上貴莊——」 胡笠黯然頷首道:「正是如此—一」 岳多謙微一沉吟道:「敢情那人乃是青蝠?」 胡籠用力點首道:「我知道岳兄已猜知端倪!」 岳多謙一笑說道:「老朽猜那人所言「無人是「胡笠』之對手其實是言無人是胡立之的對手,只是語音還全相似,是別以以誤以為是胡大俠的名諱,這個誤會可真是始料不及的哩——」 胡笠苦笑道:「那日蕭一笑說出原委,我一聽此句,便醒悟是長兄所為,是以心中矛盾萬分。」 岳多謙點點頭道:「蕭一笑此刻諒仍不知真情,唉——」 胡笠聽後也不置可否,半晌才岔開,低聲一歎道:「這幾十年不知他在什麼地方隱居,胡某當年也曾在江湖上行道,但卻始終探不出蹤跡——」 岳多謙目中神光一閃而滅,慢慢地說道:「到是老夫在三十年餘前見過他一面,他那時便以青幅為號——」 胡笠一驚問道:「三十多年前岳大俠和舍兄見過?」 岳多謙勉強抑住感情,忽又搖搖頭道:「唉,不提也罷!」 胡笠不解的呵了一聲,岳多謙又道:「胡大俠移駕野店,不知——」 他故意用一種疑問的語氣結束語句。 胡笠搶著插口道:「一別幾十年,料不到他竟會挑戰武林七奇,本來這是點到為止的比武大會,但——但岳大俠和他——一」 岳多謙已大概明瞭他的來意,冷靜的道:「范立亭死於他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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