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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過了一刻,那白蓮子漸漸變黑,司徒丹大為高興,那珠子愈來愈黑,君青霍然挺坐起來,對司徒丹道:「司徒姑娘,咱們是在夢中麼?」

  司徒丹想不到這珠子功效如此之大,她怕餘毒未盡,逼著君青躺下,把白蓮子緊貼傷口,過了好久,君青忍耐不住叫道:「司徒姑娘,我中了誰的暗算呀,我剛才真難過的很,好象被人投進大爐中又燒又煮似的。」

  司徒丹見他神色已如好人,噓了一聲道:「小聲一點,那幾個壞蛋還在近旁。」

  君青怒氣勃生,哼了一聲道:「我要找他們算帳。」

  司徒丹把白蓮子鬆開君青傷口,低聲道:「如果不是你這白蓮子,你恐怕性命都不保。」

  君青大驚道:「這白蓮子當真有這大功效麼,你怎麼知道的?」

  司徒丹便把他受傷經過說了一遍,把礙口之處削除,君青大為感激,情不自禁執著司徒丹一雙小手道:「司徒……司徒姑娘,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如果姑娘日後有什麼事,就是我岳君青的事,決不推辭。」

  司徒丹心想這人口真不甜,到現在還姑娘姑娘的喊,忽然她想起一事,心中甚是淒苦,暗忖:他這口氣難道是……是不願和我在一起嗎?如果和我永遠在一起,我的事自然是你的事了。

  她初嘗情味,大是患得患失,君青一句至誠感激的話,她竟被誤會,她正往壞處想,但覺天旋地轉,昏倒過去。

  君青大吃一驚,他一看司徒丹嘴角鮮血點點斑斑,地下也是一大塊烏黑血跡,當時立即大悟,心情大為激動,口中急道:「司徒姑娘,你替我吸毒血,你為什麼不講,你自己也中毒啦。」

  君青連忙把司徒丹小嘴撬開,放下白蓮子,他紅著臉甚感不好意思,那白蓮子果然是絕世寶物,不多時收盡司徒丹口中之毒,君青取出一看,烏黑黑完全不透明了。

  司徒丹坐起道:「岳哥哥,我們得先找到一個藏身之處,躲過那三個壞人,你就去找你爹爹,我也要回水底宮了。」

  君青奇道:「你爹爹受傷……你不是說和我一起去尋找爸爸麼?」

  司徒丹冷冷道:「我現在不想和你一塊走了,可不可以。」

  君青本來臉嫩,聞言大感難堪,他一向以為司徒丹對他不錯,想不到竟然表示厭惡他,一時之間他真如掉入冰窖,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司徒丹偷眼見他臉色慘白,有如大病初愈,很是憔悴,不禁又有些不忍,搭訕道:「岳哥哥,我心裡煩得很,你別打擾我。」

  君青柔聲道:「你不願跟我去找我爹爹,我也不能勉強,你要回水底宮去,那也好,免得你師哥掛念,我既受你如此大恩,此時無法報答,日後總有一天要報答你的。」

  司徒丹見他半點不懂自己心事,不由懊惱非常,脫口道:「別什麼大恩大恩的掛在嘴上,我現在要你死,你可願意嗎?」

  君青被激得臉紅過耳,淒然答道:「姑娘要小的死,小可豈敢不願。」

  他說得甚是誠懇悲苦,司徒丹話一出口已自懊悔,聞言更是羞慚,沒由來的就伏在君青懷中衰哀痛哭起來。

  君青無奈,只得想盡方法去勸慰,司徒丹哭走了委曲,便收淚道:「岳哥哥,我不該氣你,我是一個壞女孩。」·

  君青見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生氣,又一會兒向自己道歉,被她弄得頭昏腦脹,不知所以,心道只要不哭便好講話,忙道:「我們先吃點東西,我想你也餓了吧!」

  司徒丹點點頭,嫣然一笑:「天都快亮啦,咱們還沒有吃晚飯哩。」

  君青便從囊中取出乾糧,心想女孩子到底心細,在逃命時還本忘攜帶吃的,他把乾糧分了一半給司徒丹,便大吃起來。

  可笑君青在家是最小,一向是父母兄弟的寵兒,此時在司徒丹面前,倒得充當大哥,處處照顧她了。

  司徒丹吃了一塊乾糧便吃不下了,君青餓得過久,又在失血後,不禁大感饑餓,連吃三個大餅,這才恢復體力。

  司徒丹道:「前面不遠有個小洞,我剛才采藥時發現的,四周全是野草,那些壞人一定發現不了,等過了明天,他們以為我們走遠了,咱們再出來。」

  君青道:「我們就算和天豹幫三個幫上碰上了,我現在也不怕啦。」

  司徒丹道:「岳哥哥,你脾氣怎麼改變這麼快,你在水底宮時,我只當你是個文弱書生,滿臉書卷氣味,倒想不到你是個好鬥的人。」

  君青紅著臉道:「我自己也很奇怪,從前我看到別人弄槍使刀便發毛,可是現在卻時時都想躍躍一試哩!」

  司徒丹撲的笑了一聲,站起來向小洞走去,兩人經過一次患難,神態親密不少,君青心中不再把她當作外人,自然而然的挽著她而行。

  那小洞上面全是野生植物,下面倒還乾淨,寬可恰好容納二人,君青和司徒丹對面坐著,外面冷風嘯著,可是他們心中卻都暖得很。

  黎明前最黑的一段過去了,晨光晰然從野草隙中照進小洞,君青從夢中醒來,只見司徒丹氣息均勻正依著自己肩上甜睡,嘴角還掛著微笑。

  君青看著那嬌美無儔的輪廓,胸中思湖起伏不已,他想:「她明明知我傷口有毒,竟不顧一切地替我吸出毒血,不然縱使那白蓮子靈異,我也不會恢復的這麼快。然而,她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呢?」他想了一會,心中若有所,暗忖道:「她跟著我離家自然是信任我,難道……難道她竟喜歡我麼?」君青臉紅了,立刻自我否認地想道:「不可能的,君青啊,你這一無所長,差點連她和自己都保不住的,怎麼值得她愛呢?她是多麼高貴美麗啊!」

  君青忽然覺得氣餒,一種從未有的自卑襲上心頭,他又看了司徒丹一眼,心想:「她實在太美麗了,君青啊!你一路上故意矜持著,裝著愛理不理的樣子,其實你內心的深處真是這樣的麼,是怕配不上別人吧!」

  東方紅色的朝霞把山洞映成淡紅色,君青知道太陽快出來了,在終南山上,他每天和大哥芷青早早起身,站在山頂上,大哥練武,他自己讀書,直到旭日東昇,滿山陽光時,大哥才牽著他的手回去吃早飯。

  司徒丹身子向下一滑,後腦在君青胸前,君青輕輕摸了一下她長長秀髮,司徒丹輕歎一聲,聲音中充滿了放心與喜悅,君青低頭一看,只見司徒丹轉了個身,猶在沉沉睡著。

  「那是去年吧!」君青想著想著,腦海中又浮出一幅清晰的圖畫。

  ……終南山,月明星稀之夜,岳家四兄弟坐在一塊大石上,非常快活的談著……

  二哥一方說:「咱們兄弟相親相愛,自幼在終南山上不曾須臾相離,可是將來各人成了家,象范叔叔一樣東飄西蕩。兄弟之情只怕就淡了。」

  大哥芷青道:「不會的,我的感情只平均分配給爹爹媽媽,和你們三個弟弟。」

  三哥卓方卻默默不發一語,當時,君青想;見大哥斬釘截鐵的說著,那氣派似乎就是「刀架在頭上,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意志」,真是感動極了,馬上站起來擁護大哥的意見。

  二哥一方笑笑道:「君弟,你最是多情,現在別口硬,將來最先和女孩子打交道的只怕是你啊!」

  一向沉默寡言的三哥也加上一句:「我也是這麼想。」

  大哥芷青拉著君青的手拍胸道:「我保證君弟不會的,如果他要先過你們兩個和女孩子打交道,我願受你們處罰。」

  於是二哥豪放的笑了,三哥也跟著笑了,君青氣憤憤地道:「你們不信,看著吧,到底是誰口是心非。」

  笑聲仿佛還在耳邊,於是君青又回到現實,他想道:「大哥,你想不到你信任的君弟竟然會被二哥料中吧!大哥請你原諒,那是沒有辦法的啊!」

  「司徒姑娘捨命救我,我豈能不報答于她,大哥,如果二哥一定要說這是藉口,就讓他們說吧,就讓他們笑吧!從此,我的感情又將被另外一個人占去一部分,象對爹爹媽媽和三個哥哥一樣,她的歡樂就是我的歡樂,她的悲哀,就是我的悲哀。」

  天快大明瞭,司徒丹也醒過來,她柔柔眼睛,低聲對君青道:「你沒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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