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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此語一出,連他自己也不由大奇,想不透為何自己對武術一道思想竟是如此完善。

  陸倚官稱讚似的點頭,緊接著問道:「老實說!是他的功力深淺?」

  君青一怔,他此時才開始想到陸倚官問此話的用意,於是他認真的思索一刻。

  陸倚官面色凝重的望著他,君青突然開口道:「小侄不知他的武功高低,只是直覺上感到他的功力高出小侄並不太多——」

  他稍稍頓了頓又道:「但伯伯方才以布束引小侄出宮,從擲布束的力道上看來,伯伯的功力決不在他之下!」

  陸倚官哼了一聲,鬥然間,滿面寒霜,神態威猛,雙目神光奕奕,吸一口氣沉聲道:「假說著,再有一個和他功力深淺相當者,而功夫和他卻完全背道而馳,兩人聯手——那就是說,那人的功夫剛猛無比……」

  他話未說完,君青猛可念頭一轉,「定陽真經」上的字句如水般流過腦際,大聲不假思索道:「陰陽相輔之下,威力大增!」

  陸倚官驚異的直起身子,但君青清楚的看到,在鐵腳仙的面上,那令人不敢直視的威態,似乎更為加深!

  鐵腳仙緩緩坐下身來,沉聲道:「老夫就是敗在這上——」

  君青驚呼道:「司徒青松?」

  陸倚官肯肯的點點頭,重複說:「司徒青松!」

  君青茫然了,陸倚官並不解釋,接著道:「卅年前,老夫功夫走的是陽剛之道,單觀老夫的鐵腳功夫,便可推度。老實說,在巔峰狀態時,老夫的腳板對抗一般力道稍弱的兵刃暗器襲擊,也絕不會吃虧——」

  他瞥見面前俊美的少年滿面欽敬的面色,不由衷心的感到自豪,於是他歇下了話頭。

  君青輕輕地呼一聲,半晌,陸倚官收斂了奔放的心神,繼續又道:「但自從那一仗失手後,卅年來,老夫致力另一種功夫的研究!」

  君青點點頭,急切希望陸倚官說下去。

  鐵腳仙喟然接著道:「老友發奇想要再重新鍛煉和培養陰柔的功力。」

  君青越聽越有味,忍不住開口催道:「怎麼?」

  陸倚官突然像是充滿豪氣的道:「老夫不相信兩種極端相異的功夫不能同聚在一人身上。卅年中總算尚有小成!」

  君青啊了一聲,忍不住插口:「一陰一陽,伯伯的威力增大三倍以上!」

  鐵腳仙一笑,豪氣干雲的道:「老夫常常想,當日若有此等功夫,那司徒青松兩人雖是聯手,豈奈我何——一」

  忽然樹梢上「嚓」的一聲輕響,陸倚官迅速停下口來,銳利的目光一掃而上。

  君青醉心武學中,並沒有發現有異,興味盎然的開口問道:「伯伯,這叫作什麼功夫?」

  陸倚官雖然已發現有敵蹤出現,但君青此話一出,卻再也忍耐不住,哈哈笑道:「那叫做『正反陰陽』」

  「啪」一聲鐵腳仙的右足,又在幹硬的泥土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個印痕。

  又是黎明了。

  耀目的旭光替這一日之始增添了無限的美麗和神秘,那一輪顯得特別大的紅日悄悄爬上了遠處的山峰。

  這一條小山徑,彎曲地伸展過去,到了山壁的轉角處,也順著山勢優美地彎了過去。

  路的盡頭是朝東的,金黃的陽光相當強烈地照在路徑的轉處,和遠處的幽暗背日的山林成了明顯的對比。

  然而,四條碩長的影子從徑頭轉角處移了過來——

  霎時出現了四個人。

  當先的那少年,挺直著寬闊的身軀,儘管他的雙眉微微在一起,但是在那輝煌的陽光下,他英俊的臉頰上泛出同樣輝煌的光芒。他,正是最可能成為武林小一輩中第一高手的岳艾青!

  他身後的,自然就是岳一方和岳卓方以及他們的母親許氏了。

  岳君青在檀河落水失了蹤,本來對他們是件不堪設想的不幸,但是他們立刻接到了所謂「水底宮主」司徒青松的挑戰書,這反使他們稍為放了心。

  因為這證明君青沒有罹難,只是被什麼「水底宮」捉去做人質罷了。只要尋著岳老爺子,總有辦法解救的。

  但是,令他們難堪的是,岳老爺子和劍神胡笠的拚鬥也是一樁萬難逆料的事,他們找不出理由說是岳老爺子會敗給胡笠,但是同樣的,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找出劍神會敗的理由……

  事實上,這時候名滿天下的胡家莊中,岳多謙和胡笠並沒有動手,卻正在目睹著雷公和霹靂手的大戰呢!

  岳一方扶著母親,輕噓了一口氣道:「咱們又到嵩山來啦——」

  芷青道:「咱們翻過這峰就該往西行了,不必驚動山上少林寺的和尚。」

  一方的眼前悄悄浮上了那美麗溫柔的白姑娘,他偷偷瞥了卓方一眼——

  卓方的臉上現出一種悵然的神色,但是他的沉默替他掩飾了不少。

  清晨的山風,虛無飄渺地在山壑中蕩漾著,這兩個少年的心,也在異樣地蕩漾著……

  「嘿,三弟——」

  芷青忽然轉過頭來叫著,卓方倒像是驚了一跳一般,抬起頭來道:「什……什麼,大哥?」

  芷青怔了一怔道:「你可記得,那次我們上山時在這裡碰著的老叫化何尚?」

  一方插道:「大哥你是說那攝魂妖法的惡丐!」

  芷青點頭道:「你可記得那惡丐何尚說什麼『姓盧的不夠朋友』……什麼『打發三個小娃兒來就想了事麼』……」

  卓方叫道:「你一提,我可記起來啦,他還說他在等什麼人的——」

  一方道:「大哥,你是說盧老伯……」

  芷青道:「正是,你想想看,他說什麼姓盧的,又說什麼『三個娃兒』,盧老伯不是有三個徒弟嘛?」

  一方道:「對了,我看何尚那惡丐所指的必是盧老伯,不知盧老伯及家人現在為何?」

  母親許氏插口道:「芷青,幾時才能到胡家莊?」

  那話中充滿焦急和愁苦,芷青的心中何嘗不是如此,只是他還做出樂觀的樣子,他瞥了一方一眼,緩緩道:「大概快到了……媽,翻過這山,咱們就可以雇得著馬車——」

  一方是個鬼靈精,連忙接口道:「是啦,我瞧那什麼水底宮主司徒青松也未必和爸爸有什麼血海深仇,試想爸爸隱居了那麼多年,只要爸親自一去,那還有不能解決的事麼?」

  許氏卻歎了一口氣道:「一方,這個你不說我也知道,只是,只是,我就是耽心你爸爸啊。」

  芷青和一方相對望了一眼,讓沉默代替了無謂的安慰。

  「媽——」

  許氏有些驚奇地望著卓方,輕言應道:「什麼,卓方?」

  卓方的臉上閃爍著一種異常堅定神色,生像是截釘斷鐵一般地說道:「爸爸雖然名列武林七奇的第二,但是我敢斷言,至少天下沒有一個人能打敗他!」

  芷青叫道:「卓方說得對,沒有人能打敗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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