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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岳多謙可真料不到這七奇中最是急暴的霹靂神拳班卓竟是如此文縐縐的,忍不住失聲一呼。他自踏入這房中,一直是真力遍溢全身,一驚之下,這一聲大呼,內力全發,嗡的一聲,班卓冷不防吃了一驚,右臂一振,筆上一點墨汁滴了下來。

  「蔔」一聲,墨汁滴在木桌上,竟自發出一響,對木桌打凹下去一塊,這可見他寫字時臂上內力可是隨時貫注,是以一振之下,墨汁也因內力貫注,竟臻此境!

  呼一聲,班卓鬥然立起身來,閃電般一個反身。面對面的翻著岳多謙,心中卻驚忖道:「這是何等人物?內力如此深厚!方才我以琴聲相試,出掌封門,雖可知其功力——尤其是招式的變化,不在我之下,卻不料他內力造詣竟也如此威猛!」

  霹雷神拳班卓生平以為自負的乃是自己內力修為,純粹是走至剛至猛一路,他時常自忖:「武林七奇中,功夫我不敢說,內力這一方面,嘿,我姓班的剛猛怕是屈指一首!」

  但今日方才以琴聲相試,已是驚在心頭,料不到是何方高人,功力之厚不在自己之下,卻又不料人家大喝一聲,顯示出內力的威猛,似也不在自己之下,這一下可大吃一驚。忍不住反身注視。

  岳多謙豈能絲毫示弱?雙目如電,神光奕奕也盯著班卓,班卓心頭一振,半晌不語。

  斗室之間,武林兩大宗師齊臨,兩人之中,岳多謙是知道班卓的,但是班卓卻不知岳多謙是何許人物!

  班卓心中念頭飛轉:「這老頭氣度不凡,功力絕高,是武林七奇中人不會錯了!嗯,七奇中雷公劍神我見過——那薑慈航是和尚,秦允——秦允絕不會是這等模樣,對——」

  這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他猛吸一口真氣,沉聲緩緩一字一語問道:「敢問閣下姓岳或是姓艾?」

  對面的老人鬥然呵呵一笑,也是沉聲道:「老夫姓岳。草字多謙!」

  班卓釋然的吐出那口真氣,拱身一揖。

  岳多謙不遑答禮,驀然他瞥見班卓雙手一合之下,有意無意向外一翻。

  岳多謙心中暗道:「久聞神拳霹靂班卓火急性兒,今日一見,果然不錯,好傢伙,倒要盤我的海底了——」

  心中一動,雙掌一式一樣,一合之下,微微一分,內方一吐之下,猛然一帶。

  呼的一聲.班卓緩緩直起身來,岳多謙左手小指疾伸,虛空劃了一個小圈兒。

  班卓雙目一凝,右手食指一伸一縮,中指輕彈,和岳多一謙各自退後一步。

  兩個一代宗師這一試手,莫看一觸即收,但卻都是全力以赴,單說岳多謙,他不但施出了十成內力,而且那小指一圈乃是秋月拳中的精華,反觀那班卓亦是如此。

  兩人一觸之下,心中有數,岳多謙驟然忖道:「這漢子好重的內力,而且招式之佳,也是妙絕人寰,方才他那食中兩指的動作,比我那式『金圈立地』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嘿,七奇盛名,果是不虛!」

  他心中震驚,卻不知班卓亦是如此,班卓心中也自有數,他乃是直性子的人,一試之下,哈哈道:「岳鐵馬俠駕到臨,老夫方才冒犯之處,尚乞多多包涵。」

  岳多謙豈是心胸狹窄之人,豪氣畢露,哈哈答道:「班兄那裡的話,咱們雖是心儀已久,但緣慳一面,今日得見,何幸之有?」

  兩人相視哈哈一笑。

  班卓乃是直性之人,一向久聞岳多謙俠名遠播,私心很是仰慕,一見之下,果是豪氣干雲,俠風勃勃,兩人都是一等一的人物,相視一笑,甚是投機。

  沉吟片刻,岳多謙開口道:「素聞班兄世居龍池,怎地今日遠入關中——」

  班卓「哦」了一聲,答道:「這個,岳兄大概也能猜著,方才岳兄見兄弟書的那封拜柬,兄弟此來關中,就是特別來會一會——」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接口道:「會一會雷公程景然!」

  岳多謙微微一怔,忖道:「瞧班霹靂的模樣,分明是要找雷公決一決拳腳上的高下,唉,『名』之一事,就是我岳多謙自己,幽隱卅年仍是一天不放下本領,那不是為著這個「名』字!

  班卓歇了一歇,又自說道:「雷公威震關中,兄弟是知道的,是以來到關中,四處蹓蹓,想雷公聲名如此大,本料一定可以遇上,可是一連半月,卻不能成功!是以——」

  他指了指木屋,不好意思的又道:「是以,自己胡亂釘了這木屋,以為落足之地!」

  岳多謙暗暗一笑,點了點頭。

  班卓又道:「直到三四天前,兄弟實在耐不住了,便上劍神胡笠的胡家莊跑了一趟,想會會胡老頭兒,總算也不虛此行——」

  岳多謙又是暗中一笑,忖道:「嘿!這位班兄好大威風,找不上程雷公,便準備找胡笠充個數!」

  班卓可不知他在想什麼,驀然宏聲接道:「岳兄到猜猜看,兄弟在胡家莊中竟逢一件巧事——」

  岳多謙呵呵道:「我知道,程景然這老兒住在胡家莊中,且和胡笠已成莫逆!」

  班卓吃了一驚道:「不錯,兄弟這可要考慮一下了,咦,岳兄你怎麼知道?」

  鐵馬岳多謙猛然仰天大笑,沉聲道:「不瞞班兄,小弟昨晚也去過一次!」

  班卓恍然道:「原來如此!兄弟當時一時假若去會會程景然,胡憲固然絕不會插手,但對方多一個人,總是有個疙瘩。」岳多謙點點頭。

  班卓又道:「是以兄弟當下便回來考慮一番,一直到今天,實在忍不住,乾脆寫帖拜莊,會一會名震關中的兩奇,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他說到這裡,想是觸發豪氣,含勁而言,聲震屋頂。

  岳多謙頷首忖道:「班霹靂去胡家是去定了,假若能和他一同前往,嘿,任它胡家銅牆鐵壁,非得好好鬧它一番。」

  正沉吟間,班卓又問道:「聽說岳兄幽隱多年,這次怎也重入湖海?」

  他這句話可問到岳多謙心底深處,岳多謙雙目一凝,沉聲說道:「這是因為——因為……」

  一時心中甚是激憤,說不出話來。

  班卓奇異的望著岳多謙,說道:「岳兄怎麼啦?」

  岳多謙倒吸一口氣,定定神,說道:「范立亭,班兄聽說過嗎?——

  班卓雙目一亮,高聲道:「散手神拳?兄弟仰慕得緊!」

  岳多謙冷冷的插口道:「你知道,散手神拳——」

  班卓心中一震,搶口道:「怎麼?」

  「範立亭——死了。」

  班卓猛可退後一步,大喝道:「什麼?他——他竟死了?」

  隨著一掌反手打在木桌上,恰巧擊在木琴中,喀折一聲,木琴登時碎成四五片。

  岳多謙負手仰天喃喃自語:「立亭弟,這位班兄,他——他對你是很敬慕的,你一生行俠仗義,公理自在人間,今日我老哥能和他一齊找到劍神挑梁,你……」

  班卓鬥然一聲長歎,怒火竟在片刻之向全消,滿面失望之色,抬起頭來瞧瞧岳多謙,沉聲道:「誰?誰能下手?」

  「胡笠!」

  班卓又是一驚,怔怔瞧著岳多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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