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金刀亭 | 上頁 下頁
二三二


  這兩掌內力強大,諸人站身側旁,猶覺氣流迫體而生,不由各自暗暗運功戒備,暗想那條人影便是功力再強也不得不停身還擊相防了。

  誰知那條人影左右閃動,呼呼向前急沖,去勢之快,較之掌勢猶快一分,神龍兩掌一起落空,那人身形仍是不停。

  廳中各人真是又驚又駭,神龍哼了一聲,忽然現足半彎而下,左手反曲而回,放在右肘之上,右拳一立,對著那條人影凝神運氣。

  只見他寬大的長袍好比充滿了空氣,立到鼓漲起來,一看便知他要施展極厲害的功夫,只待右拳轉過一個半圈,便可虛空遙擊出掌。

  那條人影突然呼的收足不前,在極快的速度下悠然停止,衣快劃空發出嘶的一聲,大家急忙定目望去。

  只見那人身著一身極為寬大的灰色僧袍,額下白髯飄飄,頭上光溜溜的,竟然是一個和尚。

  神龍一見是這和尚,神色不由一驚,立刻站起身來迎上前去,說道:「原來是大師駕到,數年未見,一時沒有認出,倒教您見怪了。」

  那老和尚向著神龍,口中冷冷說道:「豈敢,豈敢,有幸一見神龍大俠,實在是機緣巧合!」

  說完,向禪宗一合什,其餘在場諸人,他似乎一個都沒有看見。

  禪家還過一禮,說道:「大師一身輕功,已到了前無古人之境了,只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衲恭為回龍古刹主持!」

  此言一出,滿座俱皆大驚失色,只因回龍古刹乃神龍苦修出道之地,風聞古刹之中有一老僧,武功奇高,從不曾在外面出現,不料當前的老和尚竟是回龍寺主持!

  無怪神龍見到他,亦顯得甚為恭敬。

  神龍沉吟好一會,緩緩開口道:「大師千里迢迢趕來,可是為了在下之事麼?」

  老僧點了點頭,歎口氣道:「老衲來此,正是要求你一件事!」

  神龍考慮不已,心裡忖道:「這老和尚武功之高,無人能敵,要求之事恐怕不容我有半點折扣。」

  心中飛快轉念,口中說道:「昔日寄身大師刹中,未曾圖報,大師要在下做些什麼事,只管吩咐,自當盡力為之。」

  老僧微微點頭,指著金刀緩緩說道:「老衲與此人尚有塵緣未了,斗膽請你留下谷施主一條性命!」

  那俗裝人在一旁聽了老僧此言,隱隱說道:「但憑大師一言麼?」

  忽然之間他收住了話聲,只因他瞥見那老僧面上現出一片古怪神色,頷下白髯也不住抖動,仿佛已是怒極。

  那老僧緩緩提起右手,忽然遙遙揮向一張大理石凳之上,只聽「轟」的一聲,滿廳俱驚,那石凳已然自內碎裂,只聽老僧哼了一聲,眼神不住盯著那俗裝人。

  神龍怔了一怔,道:「既是大師親臨,我們自當遵從所言,不過—一」

  老僧不待神龍將話說完,接著道:「方才各位議論之事,老衲在廳外都已聽見,諸位放心,老衲這一去,將陪伴金刀二十年。」

  神龍深知大師言出必踐,聽了這話不由大為放心。

  老僧說罷,一手提起金刀挾在脅下,在眾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出廳去。

  金刀一口氣說到這裡,不由面帶傷感,重重歎了口氣道:「從此那大忍禪師為了實踐諾言,在那深谷之中伴護了我二十年。」

  杜天林聽得出神,接口問道:「那神龍怕你神功恢復,因此派八極莊主每隔五年下谷探視一次,故而有與大忍禪師比武之舉是麼?」

  金刀點了點頭,又是一聲長歎。

  金刀一口氣將西疆之行說完,彭幫主與杜天林在一旁聽得唏噓不已。

  杜天林突然想起一事,抬頭問金刀道:「不知方才所說俗裝人是誰?小弟兀自思索不透。」

  彭幫主也道:「是啊,老夫适才聽谷兄說起這人,便一直思慮不已,但也毫無頭緒,谷兄可知道是誰麼?」

  谷三木點點頭,道:「你們大概再也猜測不透,他與那在八極山莊深谷之中襲擊我的玄衣客是同一個人。」

  幫主與杜天林不由驚得啊了一聲,同聲問道:「谷兄如何得知的呢?」

  谷三木略微一頓,緩緩開口又道:「當日深谷之中我與玄衣人對了數掌,便覺得那身形分明熟悉已極,便已懷疑他就是那俗裝人,可是當他亮出銅鈸短劍之後,谷某便想不透了。」

  杜天林啊了一聲。

  谷三木轉過臉來,看了看杜天林,微微一笑道:「自那日起,我心中便始終盤旋著一個問題,苦思不透,直到後來想起禪宗大師,才豁然而通。」

  他說到這裡,忽然發覺彭幫主面上滿是震驚之色,不由一怔,停下口來。

  彭幫主驚疑之餘,不由吸了口氣道:「難道那禪宗與俗裝人又有關係嗎?」

  杜天林在一旁插嘴道:「是了,想是俗裝人不願與禪宗見面,故而以面罩隱去面容。」

  谷三木這時淡淡一笑,轉臉問彭幫主道:「彭兄可知數十年前禪宗門中所發生的事麼?」

  彭幫主面色微微一動道:「谷兄可是指禪宗門中出了叛逆的事麼?」

  谷三木道:「正是,當時禪宗師弟盜了門中劍譜遠走海南,過了數年武林之中便崛起海南一門,武功自成一路,尤擅使劍,鞭等兵器,禪宗始終不願說起此事,不知怎的仍然傳了出去。」

  彭幫主接著道:「那麼那俗裝人一定便是海南之人,只不知是那禪宗同門師弟不是?」

  谷三才搖了搖頭道:「風聞那人叛離之時還帶著他一名得意弟子,武功已然盡得真傳,想來應該便是此人。」

  說完轉過頭來看看杜天林,只見他一臉全是沉思之色,再看彭幫主,只見他也是一臉茫然的神色。

  足足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杜天林忽然轉過頭來,問二人道:「既是如此,那麼俗裝人豈肯與禪宗同赴神龍之約,來一起對付金刀呢?」

  谷三木點了點頭,說道:「這點我也思之不透,我只猜測神龍必定有重大陰謀。」

  彭幫主接口道:「所以他想日後讓他們兩人火拼,而坐收漁人之利,神龍也實在太陰險了!」

  谷三木點點道:「不錯,正是如此—一」

  杜天林道:「不過,以禪宗堂堂正正一派之主,如何會受神龍利用,也參與此事呢?」

  谷三木想了一想,說道:「我也想不透這原因呢!」

  彭幫主也自搖搖頭,三人一陣默然。

  杜天林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個人踱到一旁找了塊大石坐下來,兩手支頤不知在思素什麼。

  他一個人靜坐,思想逐漸集中,想起他第一次見到禪宗,總覺得他高大威猛,氣慨非凡,確是一派宗師之度。

  突然他想起那日禪宗聽說金蛇幫主藝出海南,不由大驚失色,似乎口中喃喃說什麼海南星起,金光四落,並且大呼「是了是了」,看來那日他便有所領悟了。

  一想到此,不由興奮地喊道:「不錯不錯—一」

  谷三木與彭幫主正在沉思之中,聞聲不由奇道:「小兄弟,你想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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