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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他可是說到做到,話聲猶自未落,呼地便是一個轉身,杜天林急忙去看這天下第一奇人究竟是何面貌,入目只覺一呆。

  只見那灰衣人頭上戴著布帽一直蓋及眉心,但並未掩住面貌,那張面貌杜天林入眼便識,竟然是上次以少林方丈身份出現與狼骨先生唐泉爭執不休的大師,也便是杜天林在古廟中見他神功驚退江南長鉤于公子師尊枯木大師的老僧。杜天林當日便感到這位少林方丈的神功,已至大之境,不意便是名號「灰衣」的三奇之首,難怪他此等功力及輕身功夫了,想那少林一派武學正宗,佛法無邊,老和尚以方丈之尊,在武林中排名居首,尚絕無人知,杜天林想著想著,只覺心中熱血賁漲,對於這個少林方丈有著極端仰慕之情。

  那灰衣轉過身來,呼地一聲已移至金蛇幫主身前不及五尺之處,口中輕呼一聲:「接招—一」

  只見他右手如風,長掌斜揮,寬大的灰衣袖角飄起,卻如有骨之物,逕自擊向金蛇幫主肩下穴門。

  他一出手之間,一招兩式其快如風,只見灰衣人一閃,勁風之聲作起,金蛇幫主急切間吸了一口真氣,足下微一借力,猛可向後移了三尺左右。

  灰衣人不待招式用老,身形急迫而上,左手一顫封住金蛇幫主下中兩路,右手並不收回,平空劃了一個半圓,猛然一翻急擒而下。

  這是第二度的攻勢,金蛇幫主後退已夠迅捷,卻不料灰衣人動作有如電閃,他足下猶未立穩,已覺勁風壓體而生,根本連思索應對方法的時刻也無,只得直覺地再一滑步,二次後退。

  這一霎間金蛇幫主已然意識到面對的敵人在行動上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迅速,自己二次後退,已盡力掠出一丈開外。

  他這一掠,確是盡了全力,估計灰衣人再是厲害,必然跟之不及,則自己便有喘氣餘地足以動招還擊。

  他的想法不差,灰衣人果然不再前掠,但見他左手突地一沉,急急貼著右肘一翻,猛可斜推而出,由於變招出手太過於迅速,嗚地一聲衣衫在半空劃出勁響之聲。

  金蛇幫主才喘了一口氣,想不到灰衣人在這等情況下,仍能發出劈空掌力,待金蛇幫主足下才落實地,胸腹之間又是勁風壓體,倍遭威脅。

  一如前兩次的情形,金蛇幫主被迫無奈,只得再作第三次倒退,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灰衣人的身形有如鬼魅一般又自欺到近處。

  杜天林在一旁觀戰,只覺這幾個變招倒並無神奇之處,只是那灰衣人身法如電,出招如風,便是如此簡明的招式在他手中用出,仍是不亞於任何一門一派的絕學奇招,強如金蛇幫主,在灰衣人搶先出手之下,除了後退掠避之外,再無其他方法。

  兩人身形如風,在方圓不足五丈的木屋中先後追趕,灰衣人沒有一招一式須要遞滿,也沒有一招一勢遞滿了便可傷敵。

  金蛇幫主滿心怒火自雙目之中流露無遺,他原本有自大自傲的性情,在眾目昭彰之下被人攻得毫無還手之力,心中感到極端憤怒,雙目緊緊注視著灰衣人的一招一式,只要有一個破綻落在自己手中,立刻將痛下殺手,決不留情。

  灰衣人一路頻施攻擊,一路更連連冷笑不絕,直到攻出七招之時,兩人已圍木屋繞轉了五周。

  這時灰衣人忽然一個急停,右手向內一曲,釘立當地分毫不動。

  杜天林驚咦一聲,那金蛇幫主好不容易等到如此良機,當下大吼一聲,一股強烈怒火化為全身功力,左手反沉,右掌平空一劃,猛地一抓而出。

  這一抓已是全力施為,五指平空發出啦啦疾響。杜天林心中大震,這等古怪功夫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灰衣人早知金蛇幫主在盛怒之下,必會拼命發招,呆下一停,右手已自曲立當胸,這時金蛇幫主一抓而出,他面上流露過一片凝重之色,右掌緩緩推出一寸。

  就只這一寸,驚天動地的內家真力已自掌緣疾湧而出,金蛇幫主一連虛空抓了數把,只覺對方內力密佈有如銅牆鐵壁,再也攻之不入。

  灰衣人呼地吐了一口氣,足下緩緩向後移去,每移一步,右手便向外推出一寸,一直退了五步,手臂也已伸直,他灰袖一揮,感覺金蛇幫主攻出的壓力已完全流化,面上凝重之色卻是絲毫不減,沉聲說道:「老夫知道你了。」

  金蛇幫主微微一怔,這才醒悟原來這灰衣人在一再進逼之後突然放出機會待自己反攻,其用意乃在引發自己怒火,在一擊中盡全力施為,便不難猜出自己練功路數。

  須知大凡練武之人,縱是恃學多門,但侵淫最深者必是本門啟蒙功夫,在拼命發招之時,自然而然便會動用本門招式。

  那灰衣人是何等人物,見識之廣無出其右,金蛇幫主虛空抓出,便知其來路,心中不由大為震動。

  他凝目望著金蛇幫主一瞬也是不瞬,好一會才搖搖頭道:「若非老夫今日親自所見,實是萬萬難以想像,絕傳武林數十年的海南『鳥爪』,竟又重現。」

  杜天林一聽那海南神功,心中一陣猛跳。又是海南派,那一日在西疆絕谷深山之中,神秘玄衣人吃金刀谷三木神勇擊退之後,谷三木曾說過那玄衣人藝出海南,功力奇高,想不到這金蛇幫主也出身海南門派,而且他也追尋六指老人。現下情況如此複雜,我非得小心處理不可。

  一念及此,更加小心留神眾人的對話。只見那禪宗一聽金蛇幫主原是海南一脈,不由雙目圓睜,大呼一聲道:「是了,是了……」

  他這一聲呼喊得極為宏亮,在場聽有人都不由大大吃了一驚。灰衣人雙眉一皺道:「老和尚,你說什麼是了是了……」

  禪宗不待他說完,自己喃喃自語道:「海南星起,金刀四落,果是絲毫不錯,若非西疆海南合起不分,金刀豈會失去難返?」

  灰人人聽見他說這幾句話,似乎並不明白,仍是一臉茫然不解之色,怔然問道:「你說什麼?」

  禪宗微微搖頭道:「只可惜老僧在二十年前不能領悟此言,以致空渡了二十歲光陰,此乃天數,此乃天數……」

  禪宗說著轉過頭來,望著全蛇幫主道:「既然施主來自海南,則找尋此八卦圖形乃非偶然之事,老衲明白施主的用心。」

  金蛇幫主似乎對自己的門派被人查出甚為懊惱,聽見禪宗如此說,冷然一哼道:「咱們話早己以說明在前,大師苦是顧及令徒性命,便依在下所說兩條。」

  禪宗搖搖頭道:「即令老衲存妥協之心,仍是無能為力,只因那八卦圖形並非落入老僧手中。」

  金蛇幫主吃了一驚,仰起目光,只見禪宗面上,一片凝重之色,絕非信口胡說,他怔了一怔,轉念及若是禪宗果未得手,那八卦圖形必然乃是落在他們對手手中,也便是被姓杜的青年與賀雲所得。

  一念及此,他的目光立刻轉注向杜天林的臉上,只見杜天林面上洋洋自若,一時看不出深淺。

  其實此時杜天林心中正自暗忖道:「糟了,這樣一來目標立刻將轉移到我的身上,我非得立刻採取行動不可—一」

  他心念一轉,口中朗朗說道:「方才這位兄台以惑心之術制住賀兄弟時,曾將解藥搜去,事後兩方爭戰時,那解藥被擊飛至窗檻之下,這位兄台大約並未留意,如今那包解藥豈不是好端端地放在那裡麼?」

  眾人應聲一望,果見窗檻之下放著一包白色藥物,禪宗事關愛徒生死,早已一步跨上前去,金蛇幫主卻也並不阻攔,只是冷笑不絕。

  禪宗將那包解藥拿在手中,金蛇幫主忽然一步跨到禪宗身前道:「解藥即已到手,那八卦圖形又不在你身上,大師,這姓賀的小友總得勞你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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