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金刀亭 | 上頁 下頁
四六


  他這一話說出,不啻認定了對方便是「枯葉禪師」,而且還斷定他乃出自西藏紅衣門。

  枯葉大師面色鬥然一變,大吼—聲道:「你說的這一切均為聽人所說,那人到底是誰?」

  老和尚面色鬥然一寒,冷冷地一字一字地說道:「那人便是人稱的蓋世金刀!」

  枯葉大師只覺心中一寒,整個人都呆在當地,老和尚心中似乎火氣甚大,語氣之間充滿尖刻,只聽他又開口說道:「那蓋世金刀首先懷疑大師與西藏有牽連關係,曾對老僧說過大師的功力甚深,為他生平所少見,老衲在二十年後的今日居然有幸一見,也可謂有緣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較為客氣合情合理,但那枯葉大師似乎根本沒有聽見,口中喃喃地自語道:「蓋世金刀親口向他說的,他又是准?……」

  老僧仰天一笑道:「大師看看老衲,可像是那白回龍麼?」

  這「白回龍」三字一出,杜天林心中猛然大跳,只因那「白回龍」正是他師父的名諱!

  急看那枯葉大師時,只見刹時他枯瘦的面上泛起血紅的彩色,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口中咬牙說道:「你一一你知道得太多了!」

  杜天林心中暗暗吃驚,只因那枯葉大師面上殺機畢露,在那枯瘦的面容上,似乎抹了一層古怪的面具,真是奪人心魄,可怕之極。

  那老和尚面上神色登時微微露出緊張的神情,顯然在他的心目中,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枯葉禪師緩緩停止足步,沉聲說道:「大師拳腳招式極為驚人,老衲在內力方面尚待請指教一二。」

  老和尚頷首不言,杜天林聽到了,只覺得心中一陣大震,心知這枯葉禪師大概是要展出「枯葉回春」的絕世神功了,師父提及此種神功猶自贊口不絕,不知那老僧將如何應付過去?這時那枯葉禪師雙腳鬥然半弓,兩掌一高一低疾推而出。

  這一式發出一半,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應手而生,登時整個大殿之中,空氣好像被硬行撕裂開來一般發出尖尖的銳響,那老僧在這等危急的當口,雙目緩然閉起,一口氣直沖而上。

  只見他右掌直立,掌緣向外有如刀形,左拳橫腰猛抬,刹時之間,他雙目圓圓睜起,發出閃閃精光,同時間裡大吼一聲,借此吐氣開聲之勢,一拳平平沖出。

  兩股力道半在空中一觸,有一種觸聚之態,霎時老僧面上緊張萬分,只見他面色驟然大紅,右掌猛收入懷,然後斜斜向右前方空擋之處虛虛一按。

  這一按既非攻敵,又無自保自撤之效,那知他身形鬥然之間一個旋轉,兩股力道在空中再也不是相聚不散,而在空中互相抵消威勢。

  老和尚身形不停,連接旋轉,他每轉一圈,身形便欺入敵前一步,而那威勢絕倫的「枯葉逢春」內力在他身上形成的壓力便自減少一分,到了第七個轉身時,兩股力道在半空交擊數次而自散去,老和尚只覺心胸壓力一松,長長籲了一口氣,這時兩僧相對而立,相距不過三步之遙!

  枯葉禪師面上露出駭以及迷惘的顏色,于公子呆呆地站在當地,似乎想像不到有這等事情發生,杜天林在後面只覺那老僧的功力已到達神化之境,這中原名震數十年的「枯葉神功」,由枯葉禪師本人發出,竟然被他生生用內家力道卸消,較之硬拼得勝又整整高了一籌!

  枯葉禪師雙目怔怔地注視著老和尚,只見老和尚面上一片肅然,真令人有一種難測深淺的模樣。

  枯葉禪師緩緩地說道:「老僧遍得天下,盡訪高盡,一生少遇對手,今日大師讓我開了一次眼界,世上內力竟有能持續如此久者,老僧敢說一句,即令灰衣狼骨駕到,大師恐仍能駕乎其上,老僧心服口服了。」

  老僧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老衲有一言想問大師。」

  枯葉禪師面上神色極是和緩地說道:「但說不妨。」

  老和尚沉聲說道:「不知大師的功力,在西藏一脈之中,可算得上第幾等級?」

  枯葉禪師略一沉吟說道:「算得上第十等級!」

  老和尚面色微動,卻並沒有再說。

  枯葉禪師想了一想又道:「大師要找那杜天林,他今日會否來此尚是未定,此時距那約會時間,已超逾半個時辰,老僧先走一步。」

  他說完拱了拱手,反身便向寺外行去,面上卻是一片落寞之色,于公子怔了一怔,一時之間不知是去是留,枯葉禪師對他毫無指示,他略一沉吟,匆匆向老和尚一拱手,疾步便也跟隨枯葉禪師—起去了。

  老和尚也不說話,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緩緩轉過身來。刹時他寬大的僧袍整個被真氣所灌足,雙足不停地在殿中游走,走了兩圈,那速度加快,頂門之上冒出絲絲白煙,杜天林看了,心中暗忖道:「想來那枯葉神功必然陰寒之至,以他的絕強內力,猶自害怕,脈受了陰傷,現在正以正宗少林內功配合在劈空拳的步伐中自行察脈。」

  這時那老僧走了數圈,便停下足步來,緩緩地在殿堂之上踱動方步。

  杜天林只聽他喃喃地自言自語說道:「以他的功力,在西藏一派只屬十級之類,難怪昔年蓋世金刀……」

  他自言自言說到這裡,忽然停止下來,不再言語,只是來回踱步,杜天林心中猛然一震,只因那老僧最後提到蓋世金刀,杜天林只覺胸中神光一閃,飛快地忖道:「那金刀與西藏紅衣一脈有所關連,那—年追趕大哥的正是身著血紅衣袍者,雖不成這其中果然有所關連麼?」

  他一念及此,只覺熱血沸騰,幾乎忍耐不住,就想要露面去問那和尚詳情。

  正自猜疑之間,突然那老僧轉過身來便向門外走去,杜天林微微一怔,只見那老僧走過大殿,一直向廟門外走出,看來是打算離去的了。

  杜天林為人甚為謹慎,他一直又等了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才閃出佛像之後,心中暗暗打算道:「看來下一步行動,便是要向西南—行了。」

  只因此事乃是切身關係,杜天林感到十分焦急,他想到這裡,別的事都花不了腦筋,再也忍不住便匆匆走出廟門,—路向西而行。

  ▼第八章 氣勢如虹

  夏日的黃昏,陽光像一個火球,慢慢地向西邊沉下。樹林中,隱隱地可以聽到氣流的潺潺之聲,鳥兒帶著倦意,飛回了自己的巢裡。

  杜天林信步向前徐行,邊走邊欣賞這夕陽西下之美。內心不覺起了一種惋惜之情,忖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溪旁,杜天林望著那清澈見底的流水,溪底的小石子歷歷可數,魚兒得意地游著,心頭不禁泛起了一片欣羡之情,他想到:「我杜天林如若能像魚兒一樣悠游自得該是多麼的好,偏偏卻又是天不如人願,唉……」

  想著他已解下了身上的包袱,俯首去吸取溪中的流水,一陣清涼之意,沁人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這才想起已經好半天沒有吃過東西了,不覺饑腸轆轆,他取出身邊的乾糧、肉脯,邊吃邊喝著溪水,偶而投下幾片,喂著溪中的遊魚,看著他們爭食情景,心頭泛起一絲微笑。

  吃飽飯後,杜天林斜倚在一株老樹上憩息,只覺得心神松恰,不知不覺地昏昏然睡了過去。

  突然間被一陣暴喝聲驚醒,杜天林機警地把身體一閃,隱人密密的叢林中,然後抬頭向前望去,只見十丈以外,五個漢子正圍著一十六、七歲的少女,個個面帶兇狠之色,那少女背對著杜天林,長長的烏髮披在身上,從背影望上去體態極是輕盈,杜天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對這個體態有一種曾相識之感。

  陡然間,五個人之中的一個年齡較長的開口說道:「姑娘,你依是不依,咱們兄弟五人難道連這一點面子都沒有麼?」

  那姑娘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身形動也不動,只是靜靜地站在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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