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官鼎 > 烽原豪俠傳 | 上頁 下頁 |
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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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老先生道:「那兇手與老朽是生死之交,老朽絕不能告訴你,再說,你聽老朽一句話,你雖有一身上乘功力,但與你那仇人比起來,你不是他對手!」 怪少年怒道:「那麼你今日便休想想得掉!」 梅老先生道:「既是你堅持如此,老朽便代我那生死之交交償了你的債吧!」 怪少年哈哈狂笑道:「償債?你要代他償還八口血債」 梅老先生平淡地道:「不錯。」 怪少年冷笑道:「你若要代他償債,便讓我連打八掌,哈哈!」 豈料梅老先生微微一笑道:「好,好,一言為定!」 怪少年萬萬沒有料到他會如此回答,可是話已出口,不能反悔,他心想我原是來報仇的,又不是要你的性命,誰要你來節外橫枝? 他又氣又急,想到大事被這老頭耽誤,不禁愈想愈怒,猛一咬牙,怒吼道:「好,你要找死!」說罷舉掌便向梅老先生當胸打到—— 梅老先生雙目翻天,面上一片平和,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躲在草叢中的生青知道這怪少年掌力十分驚人,他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見梅老先生一動也不動,心中不禁大急。 只聽得「砰」的一聲,怪少年一掌結結實實打在梅老先生胸前。梅老先生身形一動也沒動。面上仍是一片平和,宛如沒有事一般,只是胸前衣衫被震碎一大片。褸縷飄飄。 怪少年怔了一怔,怒火上升,提氣又是一掌打出,只見他掌出如風,挾著呼呼響,威勢驚人之極。 「砰」的又是一聲,梅老先生身形略為搖晃了一下,面上神色卻是依然。 立青直看得心驚肉跳,猜不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梅老先生白髮蒼蒼,站在那裡被人一掌接一掌地打,使他心中俠義之心大起。 卻見那怪少年忽然停手道:「梅老頭,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梅老先生道:「老朽言已盡此……」 怪少年引他說話,猛可大喝一聲:「看掌!」 呼的一掌打在梅老先生胸前,不料梅老先生身形略晃,依然微笑不語。 怪少年怒氣上升,拍拍兩聲,又是兩掌按在梅老先生胸上。立青一聽這聲音有異,便知乃是小天星的內家掌力,他連忙仲首一看梅老先生,只見梅老先生仍然氣閑神定。 立青不禁驚得呆了,這梅老先生功力之高只怕不在三心紅王之下了。 「拍」又是一聲,梅老先生站在原地,立青卻發現那怪少年臉色發青,雙掌掌緣都是又紅又腫,分明已被梅老先生震得受了內傷。 那怪少年臉上神情十分可怕,猛一提氣,又是一掌打到。這一掌力道大得哧人,想是少年用了全力,梅老先生被震得向後一仰,但是雙足沒有移動分毫,而怪少年卻是一聲悶哼,抱著手臂退了五步。 只見他面色變成為灰白,張口吐出一口鮮血,立青驚得無以復加,然而那怪少年調息了一下,舉掌又上前待發。 立青只道這少年若是逞強再發這最後一掌,只怕這刻就得重傷倒在地上。他幾乎要大叫停手了。那少年忽然一跨步,閃電般拍出第八掌—— 奇怪的事發生了,梅老先生竟被那一拳打得連退三步,口吐鮮血,一跤跌在地上! 立青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只見梅老先生勉力撐坐起來,鬚髮俱張地喃喃連道:「打得好,打得好……」 那怪少年也呆住了,他呐呐道:「方才……方才最後一掌你為什麼……為什麼撤去內功?」 梅老先生強抑翻騰之血氣,冷然道:「老朽若昌運功相抗,你還有命麼?」 怪少年雖然兇殘狂傲,到底還有幾分赤子之心,他怔怔地道:「你……你……是為我……」 梅老先生長歎一聲,忽然一字一字地道:「告訴你也罷,老朽就是你要找的仇人!」 怪少年驚呼一聲,退了兩步,雙目盡赤,喃喃道:「你……你……」 梅老先生道:「你動手吧,我一點也不怨你,血淋淋的恩怨,總該有了個結啊!」 怪少年喃喃道:「父母英靈不遠,孩兒……」 他一掌舉在空中,卻是始終難以下落,最後,他舉在空中的手掌漸漸軟了下來,猛然大叫一聲,掉頭飛奔而去。 梅老先生站起身來,面上的表情極是複雜,立青藏在草叢中,被那沉重的氣氛緊緊地壓害著,似乎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梅老先生白髮散亂了,在空中隨風飄動著,破碎的衣衫也在飛舞,蹣跚地緩步著,口中喃喃不住地道:「……百年身,百年身……」 立青知道他的意思,那是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再抬頭時,梅老先生已走出老遠。立青想起在家中後村茶院裡,梅老先生與那江南七義中的賭棍白老麼鬥骰子的情形,那紅黑點兒的骰子在碗中滾動,歷歷如在目前。他想上前去喊那梅老先生一聲,但是梅老先生已走得不見影子了。 立青望著地上點點滴滴的血跡,他茫然地道:「恩怨……血債……」 皤皤的白髮似乎仍在眼前飄動,然而忽然之間,那白髮卻似變成爹爹的一頭白髮了。 ▼第二十一章 歷史重演 武林好手在雁蕩山勾心鬥角的局勢,隨著時間的過去愈來愈白熱化。然而就在弦滿弩張的刹那,忽然沉默了下來,緊接著爆出一件驚天動地的新鮮消息——少林寺的和尚殺了武當的道士。 這個消息如一個驚天大雷震出,每個武林人物都知道另一場大戰又要展開了。 他們談論著,猜測著,武當掌教對這件事會如何處理? 昔年丹陽子為了門戶之見,一怒之下親登少林,仗著一身蓋世神功,硬闖山門。這椿大鬧少林的舊事至今仍是武林中津津樂道的往事,難道這一次丹陽子怒闖少林的故事又要重演麼?」 少林寺院的淩晨穆靜的空氣中,傳出了早課的鐘聲,千萬僧人披著袈裟,在大殿中默然肅立。主持方丈無眉大師走到了殿前的香案前,他的面上透出無比的沉重之色。 無眉禪師緩緩地抖了抖袈裟,用一種低沉有力的聲音道:「眾弟子,相信你們也都聽聞心如在外面惹下的禍事,試想我少林弟子受我如來佛光沐浴,個個都是慈悲為懷。心如雖然不夠老成,但豈會同傷人性命之事?這分明是有人從中陷害,但是……」說到這裡,無眉方丈停了一下,他紅潤的臉上泛出一種動人的光彩,只聽他接著道:「但是當此關頭,錯非咱們立刻能抓住陷我少林於不義的惡賦,否則連這句話都不能說出去,若是咱們沒有證據,便是這般言語,只怕天下人都要以為咱們少林畏懼了武當道士。」 眾僧面上表情不一,但仍然是一片肅靜,無眉方丈拂了拂雪白的長髯,大聲道:「可恨武當丹陽老道性烈如火,這般擺明著有人從中挑撥的事,他卻必然不會相信,看來……看來……」 老和尚面上露出一絲黯然之色,聲音也低沉了下:「看來那昔日的故事又要重演了。」 眾僧面上都露出憤忿之色,無眉和尚揮了揮手道:「從今日起,只怕隨時隨刻武當山的來客就會到達咱們廟前,老衲無德,只是……少林寺祖師傳下的香火盛名全仗諸弟子全力維護了。」 無眉和尚面色淒然,說到這裡,那昔日丹陽子大鬧佛門的情景一幕幕又出現在他眼前,他不禁要為之喟然長歎。 少林寺規矩嚴謹,眾弟子雖然滿腹不平,可是在這作早課的時候,無一人喧嘩,無眉大師向左邊一個中年和尚道:「七日前你大師伯的飛鴿傳書確是說五日之內歸山麼?」 那中年和尚恭身答道:「飛鴿傳書是弟了親手接到的,大師伯確是說五日之內必返少林。」 無眉和尚搓了搓手道:「那麼怎麼至今仍不見他蹤影?難道是路上出了什麼不測之事?」 中年和尚道:「啟稟掌門恩師,大師伯一身奇功神出鬼沒,他老人家一生行事總令人摸不出頭緒。試想武當道人遷怒于我少林事,是何等重大消息,大師伯焉有不聞之理?只怕他老人家早已有所安排了,恩師只管寬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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