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銀槍挑乾坤 | 上頁 下頁 |
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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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正把馬拴在路邊小樹下,他伸手拍拍灰塵,便往野店中走去。 野店中是一對老夫妻,老人家白花花的頭上有一半光溜溜的,嘴裡卻叼著旱煙袋,正叭嘟叭嘟地抽著。 玄正走進門,老者才從嘴巴裡拿出旱煙袋,道:「吃點什麼?」 玄正道:「弄碗面吧!」 老者並未站起來,他直著嗓門往二門叫:「下碗面。」 二門後有反應,是個老太婆的聲音,道:「打桶水進來,水快沒有了。」 老者哼了一聲,便往門外走去,他打水去了。 玄正無聊地坐在一張凳子上,他看著這兩間大瓦屋,邊間好像是睡房,再看二門後,好像是個小院子,灶房大概就在院子一邊。 那老者提著水剛到大門口,他忽然停住了。 他忽又高聲,道:「又有客人來了,多下一碗面。」 玄正奇怪,老者怎知道後來的客人要吃面? 果然,二門後的老太婆答應,她回答道:「又來幾個呀?」 老者已往二門走,邊應道:「一個。」 果然是一個人匆匆地走來了。 那人只一進門,便大叫:「來碗面,快一點。」 那是個中年漢,他忽然愣住了。 他驚訝地看著玄正,道:「玄少爺,是你。」 玄正這才看清中年人,正是快活壩的大夥計。 玄正點點頭,道:你也來了。」 中年漢子道:「回長安,玄少爺,快活壩的人走光了,我去辦糧食,回來一個也沒有了,後來我發現他們給我留了個字條,才知道關爺他們是『羅浮宮』邪教的餘孽,這是要殺頭的,我便也立刻逃了。」 玄正笑笑,道:「沒有人報官,怕什麼。」 中年漢子搖頭,道:「等到有人報官就晚了。」 面送來了,兩個人面前各一碗。 玄正道:「快活壩沒有人了,是嗎?」 中年漢子道:「人走光了,只不過半道上我又遇見水爺,他駕著車子又回去了。」 玄正精神一振,道:「水成金。」 「不錯。」 他又回去做什麼? 「我不說玄正爺當然不知道,水爺這些年也藏了不少銀子,關爺因為水爺喜歡愛懷中物,就沒有叫他去開什麼大煙館、酒家妓院的,可是,平日時也送了水爺不少好處,水爺都存在快活壩,如今人都走空了,他要回去取他的他物,那是他下半輩子養老金呐!」 玄正嘿嘿冷笑著推碗而起,道:「他用了著那些養老金了。」 他取出一張不知數目的銀票放在桌上又道:「這碗面我請你了。」 他拔身就往外行,那中年漢子取過銀票大驚,道:「玄少爺,這是一百兩銀票呀,你……」 玄正已上了馬,他哈哈笑道:「多的你收下,你的消息足值五百兩銀子。」 中年人怔住了,他手上的銀票在發抖。 那年頭別說是一百兩銀子,便是二兩銀子只要省著用,一個人也足夠花上十天八天的了。 玄正騎在馬上在聲笑,他不去長安了。 他往快活壩弛去,大巴掌拍在馬背上砰砰響,他恨不得一下子趕到快活壩。 玄正想起「酒邪」水成金那日把丁怡心倒吊在一棵大樹上的情形,心中就忿怒不已! 那時候只是為了救丁怡心,才放過水成金,但想不到水成金又坑害安家姐妹。 他也曾聽到過,水成金與一個叫李嬤嬤的女人有染,至於染到什麼程度,他當然不知道,只不過一點玄正心中明白,那便是有關姑娘的事,總是由水成金出差,也許「酒邪」 水成金近六旬,對於太年輕的姑娘不太感興趣吧! 但無論如何,水成金與李嬤嬤二人的關係,是不容置疑的,那麼,這個李嬤嬤便與姑娘們一定有關連。 玄正如此推敲著,便也認定李嬤嬤這女人不簡單,說不定她就是萬花樓的重要分子。 一輛雙轡大車停在大門口,臺階上還放幾隻大箱子,有個老者正在二院右角邊廂的牆壁上推著。 推著牆壁一角嵌入牆一尺深的木櫃子。 那櫃子正同是個貨架子,上面放著瓷瓶古董之類的東西,正中央放著一座笑彌勒佛像,那佛像笑得真開心,挺著一張似鼓的大肚皮,滿口貝齒便也露出來了。 這座彌勒佛的底部是看不到的,但如果掀翻過來看,你便會發現彌勒佛底座還雕刻著一副神采飛揚,栩栩如生的歡喜佛,男女赤裸,相擁得十分技巧,表情生動,就好像還在動。 這佛像只有一個人可以看,那就是這位老者。 老者取過佛像,小心地審視了一下,佛放入一個木盒子裡面,現在…… 現在他正用力地推那牆壁上的木櫃,「吱吱」兩聲,木櫃偏了個半尺不到的缺口——那缺口足以放進一雙手臂。 老者把手伸進去,便立刻滿面微笑起來了。 先是一把金錠,他一古腦地裝入一個布袋裡,然後又是一把珠玉翠玩,最後他取出個小木盒子出來。 老者掀開木盒看一眼,便立刻合起來揣進懷裡。 他好像很滿意的樣子,因為這些東西都還在,而且這些東西一件不少。 他露出喜滋滋的樣子走出廂屋,老者並未立刻走,他又奔到後院,他找到一個大酒缸。 好大的酒葫蘆他盡著裝,約摸著他裝了二十斤的二鍋頭,他不但裝,而且還喝,一口氣喝了三斤多。 老者似乎滿意了。 他發出一聲輪松的喘氣聲。 大喘聲也有分別的,人在無奈的時候就會大喘氣,遇到痛苦的時候也會喘氣,然而過度的興奮,反應內心的愉快,也會喘氣。 這老者就是太高興了,才發出一聲「大喘氣」,他滿意地背著葫蘆,左右腋處下夾著他的東西,緩緩地往外走著。 他走過第二大廳,便也站下來四下裡看了一陣子。 他也自言自語地道:「在此住了多年,一朝離去,實在令人不舍。」 他再一次地伸頭去看看後院,搖遙頭便往前走著。 現在,他走到第一進大院,卻也令他又停下腳來四處看了一眼。 「人都逃光了,這些王八蛋,個個怕死。」 誰也不知他嘀咕什麼,但從他的臉上,我們可以發覺他是在忿怒。 他的確在忿怒,當他走在大門樓下的時候,一腳幾乎把一扇門踢飛。 於是,他跨出了大門。 於是,他大吃一驚,便夾的東西也幾乎落在地上。 「嗨!水大叔,都收拾完了嗎?多年的積蓄,可不能一旦拋棄喲!」 老者,當然是「酒邪」水成金。 水成金驚怒交加的樣子難以掩飾,玄正卻好整以遐地斜靠在大車轅一邊,面上露出十分平靜與快樂的樣子。 玄正還用手指去拭蹭著他的亮銀槍尖,他甚至還用槍尖剔他的指甲。 水成金緩緩放下夾的東西,旱煙袋取在手上。 他並不是抽出旱煙袋要出招,而是取過煙袋上裝滿一鍋煙絲燃起來叭嘰叭嘰地抽著。 水成金甚至還坐在臺階上,那才表現他根本不打算向玄正出手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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