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夢痕 > 銀槍挑乾坤 | 上頁 下頁
六〇


  玄正兩手一攤,道:「我拿什麼養活你們?我自己正處在危難之中。」

  安蘭開朗地笑道:「不用你養我們,我們養你。」

  玄正笑了。

  他對安蘭的天真感到好笑,就在他拉住安蘭的嫩手時候,安蘭卻順勢倒在他的右肩下。

  她像小鳥般地依偎著玄正,矮林中沒有聲音,如果有什麼輕微的聲音傳出來,那一定是玄正與安蘭二人的鼻息聲。

  玄正得到安蘭的安慰與療傷,心中充滿了感激,但也充滿了矛盾,因為在玄正的心中,仍然有著丁怡心的影子。

  那種矛盾的心情,不只是丁怡心當年是他的未婚妻子,而且丁怡心的處境也令玄正大為同情。

  他希望成千業不死,而且帶著丁怡心遠走高飛,玄正也許只會感到些許的失望。

  然而,成千業傷得太重了,萬一不幸,丁怡心立刻變得孤苦無依了。

  當然,玄正也對天馬集的尚可有著口頭之約,只等他報完大仇,回來就與尚家姑娘成親,而現在……

  現在,玄正低頭看看滿面春風的安蘭,他再是衝動,便也只好搬用北極的冰塊來冷凍他心頭的欲火。

  安蘭把玄正扶在馬上,她的騎術是一流的,她駕馭著健馬不使玄正有顛簸之苦,這小妞子真會侍候。

  玄正就覺得安蘭很可愛,安大海是個粗人,塞上的馬販子都粗獷,但安大海卻能調教出這麼兩個好女兒,應是出污泥而不染,令人佩服。

  玄正想到安梅,仙岩石那面有安梅一人照顧兩個受傷的人,他很放心了。

  安蘭雖然與玄正同騎一匹馬,卻使得她能把握時間表現嫵媚,她那胸脯的顫抖,有意無意間碰蹭著玄正,她那飄逸的秀髮,偶爾會掠過玄正的臉,便也散發出一般子淡淡的香氣。

  她還偶爾為玄正移動一下身子,因為玄正不能坐在她的後面,那會令玄正的左胸傷處碰撞。

  玄正就坐在安蘭的前面,偶爾,安蘭還會低聲向玄正問:「你覺舒服嗎?」

  玄正總是報以回頭一笑。

  前面一道土坡,坡前一個小廟,這兒的土地廟並不多見,也許這兒不是土地公廟……

  西北野狼多,西北也多二郎神廟,也許這座小廟就是二郎神廟。

  但無論如何,天快黑了,今夜勢必要在這兒借住一宿了,安蘭就把馬騎到小廟前停下來。

  安蘭把玄正扶持下馬,她對小廟看了一下,道:「相公,今夜住在這兒了。」

  玄正點頭,道:「我如今是你的病人,一切由你安排吧!」

  安蘭很高興,她解下馬鞍往廟內走。

  那是一間小廟,廟門已斑剝陳舊,廟裡面只有正面一個神位,泥塑的二郎神雙手端著丈八長矛,那模樣看起來好威猛。

  神像是威猛,只不過神桌下麵躺的人可真淒慘。

  玄正與安蘭初時並未發覺神案下面還躺了個人。

  他二人進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快黑了——外面天快黑了,廟內當然更黑。

  就在安蘭重重地把馬鞍放在地上的時候,發出一聲「咚」,便也引得神案下的人驚醒過來。

  「誰呀?」

  安蘭發覺那人睡在神案下麵。

  當然,玄正也看到了。

  就在這時候,那人伸出頭來看向玄正二人。

  於是,雙方各自驚呼起來。

  「怎麼會是你?」

  「真是老天有眼,可叫我找到你了,玄公子。」

  玄正一把拉起那人,此時安蘭也認出來了。

  那個人,唔,正是天馬集尚家二管事。

  尚家在天馬集乃是首屈一指的大戶,但如今尚二管事一副落魄的模樣,看上去他還帶著傷。

  尚二管事身邊只有個小布包,裡面一個大饅頭,他連水袋也沒有。

  看上去實在淒慘,玄正不顧自己身上的傷,急急忙忙地問尚家二管事,道:「怎麼一回事,你怎麼來到這裡荒野地方?」

  尚二管事未開口先流淚,他還抽泣起來了,那樣子就好像他很久才找到了親人,一旦見面便再也忍不住肚中的委屈而流淚了。

  安蘭取過水袋,她的水袋中裝的是羊奶,她把水袋送給安家二管事,安慰道:「二管事,我們在你們家的時候,老爺子很照顧,來,你先喝些羊奶安安神。」

  尚二管事搖搖頭,道:「二位,我什麼也吃不下,老實說,這幾天每天一口乾糧三口水,眼淚流的可不少,只因為……」

  他又開始落淚。

  玄正搖搖頭,道:「二管事,你別哭,天馬集到底發生什麼大事了,你仔細地說出來。」

  安蘭也勸道:「天大的事情你說出來,好歹我們也可以替你拿個主意。」

  不料,安蘭話甫落,尚二管事忽然抓牢玄正,叫道:「玄少爺,你要救救我們老爺小姐呀!」

  玄正吃一驚!

  他瞪大眼睛先看看安蘭,他發覺安蘭也驚慌得張大了嘴巴。

  那尚二管事只一提起的老爺小姐,便又忍不住地落下淚來了。

  玄正急了,他吼道:「二管事,你一定是專程找我的吧?」

  尚二管事點著頭,他也在試淚。

  玄正又吼道:「你現在不是找到我了嗎?」

  尚二管事又點頭,他好像有流不完的淚水,他那短短的鬍子上也是淚水。

  玄正心中明白,這是忠僕,只有忠僕才會這樣對主子的遭遇而傷心。

  他不好再吼了,他等著二管事拭去眼淚以後再問。

  淚水仍然在流,但尚二管事突然一把抓緊玄正的雙肩,他搖撼著,也大聲地吼:「玄公子,你要救救我們老爺小姐呀!」

  玄正早就預感天馬集的尚家出事了!

  他只覺尚二管事在這香案下面以後,便知道尚可一家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幸了。

  他的身上帶著傷,如果沒有「小子」石玉的那件銀絲軟甲,玄正早就被關山紅的火銃子一傢伙轟死了。

  他為自己感到幸運,現在又為尚可一家人擔心。

  「二管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哭了半天還未說出事情的真相,我也急呀!」

  安蘭叫尚二管事喝了幾口羊奶,才低聲地問:「二管事,你慢慢地說,別激動」。

  玄正也輕拍著尚二管事,道:「二管事,尚老爺子沒拿我玄正當外人,他老把我當成自己人,他不論發生了什麼什麼事,一切由我一人擔承,你放心說出來。」

  尚二管事不流淚了。

  就是玄正這幾句話,方才令他轉悲為喜地道:「玄公子,這一路找來,我就盼你能說出這幾話,你果然沒令我失望,我老爺一家也許有救了。」

  他這才緩緩地坐下來,也拉著玄正坐在服身邊,道:「玄公子,自從你們離開天馬集以後,也不知是哪個多嘴嚼舌根的傢伙,把你們住在天馬集的消息傳進了風火島上,島上早已派出幾路探子在找你們,這消息送去以後沒兩天,風火島上來了一批人,一個個比厲鬼還兇殘。」

  玄正吃驚地怔住了。

  如果大奶奶率人找到天馬集,尚家的一家人便慘了。

  他急急地問:「然後呢?」

  尚二管事道:「可慘呀,有個女人帶著頭,一路行進我們大院時,老爺子豈能擋得住,全家老小都被那批人拉在院子裡,便姑娘也不可倖免的上了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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