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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安潔從來溫柔和順,這時耍出了刁蠻,醫仙與俊卿都極為有趣的看著她,安潔堅持道:「我不管,師父也要想法贏這一場。」

  說時漸漸放緩聲音道:「我不是要你們去賭狠爭勝,拼命殺人,只是求你們多用心機,破了別人的詭計,盡可能的不傷性命便好。至於參王什麼的,俊卿的宿疾已經好了,有沒有都不要緊。」

  醫仙忽然嘆息:「時間其實很快,人家都說彈指光陰那是一點不錯的,回想幾十年的往事,真象比是彈指的時間還短促便過去了。」

  醫仙忽興如此感慨,那是看到安潔偶現的刁蠻,想起自己童年的遊伴,安潔的母親杜美如了。

  俊卿道:「安姊放心,安姊要贏這一場,那便已經贏了。」

  他聲音裡充滿了信心,毫無敷衍之意,聽得人都會覺得他講這句話,的確便是這句話的意思。

  飲宴才畢,忽然有人進來通稟道:「門外峨眉七女求見。」

  俊卿聽了「唉呀」一聲,道:「糟糕,我忙糊塗了,把去拜望峨眉派掌門人的事情忘乾淨了。」

  醫仙對通稟之人問道:「掌門人來了沒有?」

  那人搖頭道:「沒有,只是峨眉七女七位女俠。」

  醫仙對俊卿道:「你出去迎接吧,我與安兒在這裡等你。」

  俊卿拔步便向外走,心中甚是歉然不安,走至莊前,只見七女一齊盈盈下拜,道:「峨眉七女拜見盟主白大俠。」

  為首之人,年華風信,神韻與峨眉掌門人時鑒珊極其相似,輕啟櫻髻,緩緩的說道:「小女是峨眉掌門座前七女第一的時翠心,這是第二張愛蓮,這是第三淳於芳,這是第四和第五雪明、雪亮、這是第六淩雲,這是第七南綺。」

  她為她自己和六外師妹引見完了,續道:「師父說,白大俠方就盟主之位,或許沒有時間來應拜望之約了。」

  俊卿被她說得臉微微發紅,時翠心頓了一頓,方道:「師父有急事待理,又與各派掌門合不來,便連夜走去,臨行囑我帶師妹們前來集賢山莊,聽候白大俠的差遣。」

  俊卿道:「我單槍匹馬做盟主,正不知如何是好,各位肯來賜助,感謝得很,若說差遣就不敢當。」

  時翠心緩緩道:「這是師父吩咐的,我們姊妹七人,天膽也不敢違背,盟主白大俠有事,只管叫我們名字去做便是,否則將來見了師父,我們姊妹須是無法交待。」

  俊卿見時翠心「冷」不如時鑒珊,然而緩緩說來,淡漠尤有過之。

  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聽時翠心緩緩道:「師父說:『白大俠第一天就任盟主,綠林居然在舉進襲,以致傷亡甚重,大無有禮貌了。』她行時帶袋九寒砂,要趕在這批隨梅子豪前來的人群之前到太行山去,然後迎回來替他們送行。」

  俊卿正要客氣幾句,忽然想到時鑒珊這一去,血腥氣味甚濃,急道:「這,這,這……」

  時翠心淡淡的道:「這也沒有什麼,各派都有好手追下去了。

  然而茫茫千里,何處不可藏身,頂多沿途抓幾個無名小卒泄忿而已,與我師父日夜兼程去守在入山的隘路中口,替他們送行相比,真有雲泥之判,不可同日而語。」

  俊卿輕輕搓得掌心發熱,道:「這樣說來,豈不是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梅子豪臨退走之前,趁各位掌門人日觀峰之會,用他或明或暗的隨從,一起大舉侵襲各派散在泰山附近,司接應通訊之責的弟子,孤軍探入而狂妄如此,也太陰狠一點,然而群雄如此做法,也難免怨毒之譏。

  這時翠心是時鑒珊的侄女,自小從師,功力漸深,形容也漸與時鑒珊相似,見俊卿皺眉蹙額,搓手遲疑,遂道:「峨眉派的門下,除我們姊妹七人之外,極少有人下山,師父一曲琵琶彈了三十年,也只遇見白大俠一人是知音。」

  她說道這裡,聲音越發緩了,續道:「依寒山祖師的遺訓,實是有滿腹的不得已,她出關先行,右途替大俠將意存示威之念的人除了,豈不是一舉兩得,大俠何必為此憂慮?」

  俊卿繞室傍徨,暗想:「若要照現在這樣做法,恐怕兩道火拼即時而興,連想依自己的主意,去關外拼命也是絕然難以辦到,太行山主也是一方之雄,怎肯吃這樣大虧,然而時鑒珊的一番好意,替自己將事情攬去做了,自己再蹙額深思,不以為然,那是難怪她弟子時翠心會以為自己是怕事之徒了。」

  他想畢抬頭,見七女都靜靜的看著他,遂道:「我並不是害怕,也並不是膽怯。」

  他只覺辭不達意,狠命搖了搖頭,道:「你們女子常被毛蟲嚇得尖叫失聲,不能因此便說你們懦弱,譬廚師殺雞宰鵝,整天血淋淋的,也不能說他一定勇敢,我所想的只是如何才能少流一點血,多流一點汗倒不要緊。」

  他又想了會兒,轉身道:「令師已經先行,終南派白石道長我親自去拜訪,其餘十位掌門之處就請你們姊妹前去,拿我的名貼,請他們盡速前來一會,我就在大廳上等他們。」

  七女彎腰俯首應命,俊卿擊掌,門外走進侍應的童兒,依言準備了筆墨紙硯,俊卿提筆一揮而就,一齊交給了時翠心,道:「請你轉言各位掌門人,就說我有要事拜懇他們帶齊了兵刃,先派中好手數人一齊前來,越快越好。」

  時翠心接了名帖,每人分了兩張,卻對她四師妹雪明,五師妹雪亮道:「我們一人送兩張,你們二人就留在這裡聽盟主白大俠的命令。」

  說畢,辭別俊卿,五人一齊走去,這雪氏姊妹,是雙生子,長得一模一樣,笑得時候也一般左頰上一個酒渦,一隱一現的直旋,俊卿看了半天了分別不出誰是雪明,誰是雪亮,內心上事情甚多,雖然天性歡喜研究這些閑理,也只得作罷,歎道:「真想不到,天下有如此相像的人。」

  雪氏姊妹一笑不語,生似已經習慣了別人的訝異似的,俊卿道:「我陪你們去見內子吳安潔,請她為你們安排宿處,以後借重之處甚多,我也不客氣了。」

  他帶雪明、雪亮進松鶴園,拜見醫仙與安潔,安潔一手攬了一個,笑道:「你們姓得好,名字也取得好,雪明、雪亮比外子的姓『白』還要白一點。」

  這原是幾句取笑人的話,然而她說得如斯懇執,使雪明、雪亮只覺得她的親密卻絲毫不感到她的笑謔。

  俊卿說了去請各位掌門人的事情,便欲回身去看白石道長,安潔追出來道:「俊卿!」

  俊卿笑著回身握了她的手道:「安姊放心,我雖然淘氣,不是自小不很聰明的嗎?」

  他說得又自負,又神氣,安潔氣得笑道:「總之,做事之前也想想我,我便放心了。」

  俊卿知道安潔是對自己和白石的事情,懸念不寧,所以如此。遂道:「安姊,我答應你,你放心。」

  說時鬆手笑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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