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陽雲飛 > 冰劍寒情 | 上頁 下頁
五四


  他話說完了,他旋身一轉的中定起首一式也演完了,令人覺得他的招式渾然一體,出不知所從出,收不知其從收,可以說他是一招未發,也可以說他是無數伏著都已隱隱發出。

  俊卿看了再也忍耐不住,開口問道:「無塵真人,你這一招之後究竟有多少伏招相隨?」

  各人招數上的隱秘,是大家秘不告人,認為與自己生死存亡有關的,也只有他才問得出來。

  無塵想道:「本派受綠林如此大辱,若不得盟主之位,前去復仇雪恥,只怕難免派中的傷亡慘重,想奪主盟之位,若不能以絕藝鎮住各人,在各人都各有絕藝獻出之時,紛爭豈有已時。」

  所以想了一會兒,便即答道:「我武當三豐祖師創藝,一共有十八字訣,第一字是『殘』忍的殘字,務期以靜制動,一發便以雷霆萬鈞之力,一舉奮破敵,只要動手便絕不留情,所以起手一式最是兇悍精銳。」

  俊卿曾見他掌斃全勝威勢,聽了更覺得感受之強。

  他說話時微微一頓,加重了語氣道:「伏招應周天的尺度,共有三百六十五招,不過能發出多少招,那就要依各人的功力深淺而定,依各人的稟賦與天資,大概一年的修為可以有一兩招吧。」

  無塵以掌門之尊又有一甲子以上的修為,他已經無異將他一招之中所含的伏招告訴大家了,在場都是高手略加忖度,便可知道自已是不是無塵這一如的對手。

  他說完之後,眾人一齊陷入沉思,若無妄不肯就主盟之位,以無塵這一招之狠,大概非擁他稱尊不可。

  華山掌門神尼優曇道:「現在還剩白大俠了,請白大俠也趕快施為吧。」

  俊卿本來無意爭勝鬥狠,為好奇和與白石鬧氣才獨自闖上山來,現在別人請他獻藝,他頓有不知所措之感他唯一的絕藝「六龍禦天」,純以隨機變的變化為主,並無一定的招式,他聞神尼優曇之言,想了又想,還是一招也沒有想起來。

  他抬頭見大家都在等他遂信口道:「我武藝膚淺,倒是念書時對莊子的南華秋水之篇,還略有心得,我背給大家聽吧。」

  他的深淺,無人看得透,似乎是時弱時強,而真正正式武林高手,也並不是非要動手才分得出他的高下,他說要背書,大家是聽之而已,由他去背。

  莊子是道家書,南華秋水之篇其中析理性命之學講得不少,玄門的掌門人像無塵、白石等等不用說,其餘各人聽了也都耳熟能詳,聽他背來,並無特別令人驚異之處,只覺得抑揚頓挫,還悅耳好聽就是了。

  俊卿背到一半,卻令人一起注意傾聽,改容相向,因為他一口氣始終未息之故。

  內家煉功,這氣脈悠長,最足以看出一個人的深淺,他莊子念得好固然不易,一口氣如此之綿綿不絕,輕重有致,即使他念的是「百家姓」,「三字經」座中之人也非起敬畏之心不可。

  俊卿背完了,朗朗書聲,悅耳之處,也不在寒鐵琵琶之下。

  此時十三人各獻一招已經獻完了,誰也不曾服了誰,都認為:「你固然不錯,我也不差呀!」

  所以俊卿的書聲一停,竟是半天無人說話。

  俊卿見他們每人都這般如臨大敵一般,有些好笑,遂笑嘻嘻的道:「每人一招都演完了,依學生看來,功力雖然略有深淺之分,然而招式的變化卻都各有獨到之處,難以判別優劣。」

  他這幾句話,使一大半人稱心,俊卿見大家都以他的話為然,續道:「這招式是各派的獨得之秘,既然判不出高下,那功力麼,掌門人的功力可不足以代表一派之中最高的功力,若據些憑斷他所掌一派門戶的高低,恐怕不能令人心服。」

  無塵微感不悅道:「依白大俠之言,我們各獻一招,是等如兒戲,毫無用處了?」

  俊卿知道所發招式以他最狠,自己的言論一定不得他的歡心,他也不以為意,答道:「真人息怒,小子年輕識淺,這一會許我參與已經不勝榮幸之至,哪敢再妄肆主張,不過想到主盟之人要擔當各派的首領,這一會後,任重道遠,若非是全體心服口服之人,還不如不選取的為是。」

  無塵心想:「這毛頭孩子胡言亂語,投合了大家之所好,自己若再堅持下去,必定使其餘十二人一齊不快。」

  他想到這一點,遂道:「依白大俠之言,莫非要毫無結果的就此散了麼?」

  俊卿笑道:「我哪裡敢如此狂妄,不過別人不說,若以終南派而言,現今掌門人白石道長的太師叔野叟田莫野,曾經在抱犢崮狹穀之內手劈萬擔飛石,令人欽佩不已,派中有如此高人,若僅以白石道長的功力為准,只怕不能令終南派心服。」

  白石道長被俊卿明說他功力不行,不覺臉微微一紅,可是野叟是他太師叔,他也不能反駁說俊卿說的不對。

  華山掌門神尼優曇道:「便算這一次各人一招不計,這主盟之人卻是一定要選的,白大俠可有良策麼?」

  俊卿微微一笑,正想想個調皮主意來大鬧一場,熱鬧、熱鬧,卻聽峨嵋時鑒珊冷冰冰的聲音道:「若說良策,我已經有了,便推白大俠為主盟之人。」

  她此語一出,大家都等著他兩人的好戲,俊卿的表現雖然不凡,可是他年紀如此之青,居然要做這十三人之中掌門之中的掌門,這句話諷刺的意味便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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