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玉珮銀鈴 | 上頁 下頁
一六二


  一個十五六歲,業已成熟的女孩子,最易動情,蘭兒初醒的時候,只發現被人赤裸裸地抱在懷裡,除了羞急以外,倒沒有旁的感覺。現在發現,不但自己是被一個男人摟著,而且這個摟著自己的男人,就是心目中時時刻刻想念著的柳哥哥,登時,一股異樣的感覺,霎時傳佈全身,心靈兒就像有七八個小鹿兒,在裡面亂撞一樣,撲通撲通急劇的跳躍不停,血液也變得沸騰起來了。從肌膚的接觸上,隱隱感覺到柳哥哥摟著自己的那一雙手臂,是那麼有力,那麼強壯,真希望他能展開寬大的手掌,將自己的全身撫摸個夠。可是柳哥哥的手掌,除了緊緊地按在自己腰後的「腎俞穴」上,始終沒有移動過一下,心裡真恨不得在他手上咬上一口,方才甘心。

  酥胸上的感覺,更使得蘭兒飄飄然,但覺到柳哥哥那結實的胸膛,正與自己的兩個乳房,緊緊地貼著,那一股股結實的胸肌,隨著呼吸的波動,一起一伏地在跳動著,刺激得全身像通過一陣細微的電流一樣,產生一種說不出的舒適感覺,使得蘭兒的腦袋,嗡的一聲,暈陶陶地彷佛靈魂兒要飛上天空一樣,兩隻嫩藕似的玉臂,不知不覺地從秦含柳的背上,勾了過來,情不自禁地把柳哥哥上身,抱得緊緊地,腰肢一陣扭動,竟在秦含柳的身上揉搓起來,眼睛眯眯地,臉頰像吃了酒一樣,紅得好不嬌豔,幸虧她已經把頭靠到柳哥哥的肩,秦含柳的眼睛,看不到她瞼上的表情,否則,秦含柳那顆澄靜了多時的心靈,怕不又要引起波蕩。

  饒是這樣,秦含柳也已經感到蘭兒體熱如焚,心跳欲出,幾乎不克自持,幸好此時他已經將蘭兒體內的真氣,略加凝聚,慌不迭地將蘭兒勾抱著自己的雙臂解開,將她輕輕地放倒在床榻上面。

  蘭兒因為元氣大傷,四肢乏力,自然很輕易地就讓秦含柳把她的手臂解開,這一驟然脫離了秦含柳的懷抱,登時異感消失,人也慢慢地理智起來,想到自己剛才那刹那的衝動,不禁羞愧萬分,將頭埋在自己的脅肢下,嚶嚶地哭泣起來。

  這樣一來,不禁把我們這位美少年弄得心裡慌了起來,以為自己有什麼舉動觸犯了她,急忙俯下身子,很擔心地問道:「蘭妹妹,蘭妹妹,現在你的傷毒已經完全去淨,雖然元氣大傷,我這裡有火龍固本丸和碧靈護心丹,服了下去以後,最多只要兩三天功夫,就可全部復原,你還哭什麼呀!」

  可是他那裡能夠瞭解女孩子多疑的心理,剛才蘭兒衝動得把身體在他身上揉搓的時候,突然被他解開手臂,將身體推開放倒,等到自己的理智恢復,不但是感到羞愧,尤其是擔心柳哥哥因此把她看輕,你想她那得不傷懷欲泣呢?現在聽到秦含柳還是這麼關切地在向她問話,這才稍稍把心放寬了點,又把頭慢慢地從脅肢轉了過來,用充滿了哀怨深情的眼光,癡癡地望著秦含柳,幽幽地說道:「柳哥哥,你會……」

  說到這裡,可再也說不下去了,那一個「會」字,卻包含了無窮的意味,秦含柳冰雪聰明,那裡還不明白她的心意呢?可是自己已經與燕白玉定情在先,怎麼能夠再向她有所表示呢?雖然我們這位美少年,早在心裡對她產生了情苗,但份量並沒有對燕白玉來得重,同時這一點情苗,只是他潛意識裡的思想,他自己也並沒有發現,在一種責任與道德的觀念,嚴嚴地將它管制住了。這時,當然不能有所表示,因此,心裡雖然完全明白蘭妹妹那眼神裡面,和那一個「會」字的千萬種含意,與所包含的無窮盡的柔情,也只好故作不懂地將眼睛撇開,故意很冷地小聲說道:「蘭妹妹,讓我替你把腳心的兩個傷口治好再說吧!」

  雖然他勉強壓制著情感,說出這麼不關痛癢的兩句話,心裡卻忽忽若有所失,蘭兒在他說完這兩句話後,卻不禁大失所望,宛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登時涼了半截,腦筋嗡的一聲,空空洞洞地仿佛一無所有,只不斷輕聲的自言自語,那聲音小得幾乎連她自己也聽不出來,似乎在說:「柳哥哥,就是你把我看輕,不肯要我,我也守著你一輩子啊!我也要守著你一輩子啊!」

  秦含柳自然沒有注意到她此時的表情,不過心裡也亂得一團糟,很匆忙的用藥將蘭兒的腳心敷好,清理了床上的一些東西,將地下兩個盆子裡的炫蜥蠱毒,倒在一起,自己穿好衣服,心裡定了一定過後,才敢轉過身來,想替蘭兒把衣服穿好,可是當他一接觸到蘭兒的臉色,不禁使他嚇了一大眺。

  但見她臉色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鼻息異常微弱,嘴唇一開一闔,仿佛喃喃自語地不知在那裡念些什麼。秦含柳以為是傷後體弱,元氣大傷所致,趕緊從懷裡取出極地獲得火龍固本丸,倒了三粒放在手裡,再喂進蘭兒的嘴裡,蘭兒得到這種奇珍異藥的滋補,雖然臉色稍微好轉一點,可是兩隻眼睛,卻沒有一點光彩,呆呆地彷佛昏迷的樣子,身體還是微弱得很,與以往秦含柳用這種藥物,替燕白玉治傷時的情形,大不相同,急得秦含柳又另外倒了幾粒碧靈護心丹,喂給蘭兒吃下,可是情形仍然沒有好轉多少。他那裡知道蘭兒此時,完全是因為所受刺激太深的一種現象,豈是幾粒草木之靈的東西,所能為力呢?

  只急得秦含柳不斷的附著蘭兒的耳根,焦急地喚道:「蘭妹妹,醒醒!蘭妹妹,醒醒!你醒醒呀!」

  沒想到這幾句充滿情感的聲音,比那兩種靈丹妙藥還要來得有效,蘭兒的眼珠子,在他喚過這麼幾聲以後,果然轉動起來,鼻息地聲音,也稍微粗重了一點,半晌,蘭兒才把頭轉了過來,木然地看著泰含柳,當接觸到秦含柳那一股關切的眼神以後,才突然像得到了滋潤,顯得有點生氣起來,只是聲音裡仍帶著一種不安地心情,很微弱的向秦含柳說道:「柳哥哥,你會不會………」

  秦含柳這才恍然大悟,知道蘭妹妹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樣子,可是他自己怎麼能呢!因此,深怕蘭兒把話說明,自己不好答話,馬上接口過來說道:「蘭妹,我不會,現在你身體太弱,不要多說話,讓我替你把衣服穿好以後,靜靜養好神以後再說!」

  蘭兒此時身體實在疲乏得要命,雖然想把話與秦含柳說明,可是女孩子的羞澀心理,總使得她不好意思開口,同時此刻秦含柳的眼光裡面,流出的那一股關切的情感和那充滿了情意的聲音,使得她心裡比較安定得多了,因此,也就不再講下去,靜靜地讓秦含柳替她將衣服穿好。

  秦含柳替她把衣服穿好以後,害怕再呆下去,就馬上對她說道:「這次你是玉妹妹把你從黑風老怪的手裡搶救下來的,現在你娘和他們都還在外廳等著,不知你的傷勢如何,一定焦急得要命,讓我出去告訴他們,也好讓他們放心,蘭妹,你就靜靜的躺著,暫時養一養神吧!」

  秦含柳自認為這番話講得非常得體,可以暫時將她的心情穩住,沒有料到蘭兒此時的心理,敏感得很,玉妹妹三個字,就像是在她心裡投下了一塊鬥大的石頭一般。再加上他為她穿好衣服,馬上匆匆離開的樣子,立時又使得蘭兒的心靈,震盪起來,回想起秦含柳今晚出現和燕白玉中間所表現的情形,心裡立時想明白了,感覺到玉姐姐不論在那一方面,都比自己不知強多少倍,她與柳哥哥才算真是一雙兩好的一對。怪不得柳哥哥不敢對自己有所表示,不禁又灰心起來,不過對於燕白玉卻沒有一點醋意,只是產生一種無比自卑的心理而已,認為自己如果插足其間,實在是極不知趣,心裡雖然有這種想法,可是一個女孩子的清白身體,已經讓人家赤裸裸地摟抱那麼久的時候。同時,自己的心裡對柳哥哥又愛得那麼深切,又怎麼能放得下呢?一時之間,思緒紛亂已極,兩眼木然地呆望著天花板,想不出半點自處之道,因此,當母親霓裳仙子進來,又命僕婦打掃清潔的那些情形,全然不覺,直到霓裳仙子在她身邊坐下,用手撫弄著她的頭髮的時候,才把一顆心從那胡思亂想的沉迷中,收了回來,看見來的是自己的母親,登時委曲萬分地啜泣起來。

  霓裳仙子知道了這一切情形之後,再想起來秦含柳最初對於治傷,始終猶豫不肯開口,直到燕白玉說話,才馬上將蘭兒接了過去。從那種情形推斷,知道兩人已經相愛極深,同時自己的女兒又是他們兩個救下來的,如果由自己向秦含柳的義父,自己的族兄,用長輩的壓力,未始不可完成女兒的心願,但又怎麼對得起他們兩個呢!何況這樣做法,絕不可能使得秦含柳喜歡蘭兒,相反更可能把事情弄僵,不禁也緊鎖著眉頭,不知怎樣處理才好。

  蘭兒將情形對母親說完以後,意志很堅決的說道:「娘!你想,我這樣還能再嫁旁人嗎?只要柳哥哥不會看不起我,就是讓我做他一個貼身的丫頭,我也情願啊!」

  霓裳仙子聽到蘭兒把此話一說,馬上靈機一動,用手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了一聲道:「該死,我的腦筋怎麼糊塗,竟然想不到這點!」

  蘭兒莫名其妙地看到母親,不知道在說什麼!霓裳仙子回頭看到她那種癡呆的樣子,不覺非常愛憐地對她說道:「乖兒,你放心好了,娘一定使你如願,不過你得聽娘的吩咐。」

  說完,把蘭兒摟到懷裡,附著她的耳朵,如此這般地一說,蘭兒瞼上的愁容,跟著一點一點的散開,最後,更是喜形於色,身體登時復原了一半,輕聲對母親說道:「娘,孩兒那還有不願意的呢?只怕玉姐姐不肯要我這個妹妹啊!」

  霓裳仙子正要用話來安慰她,燕白玉和其他諸人業已從那剩下的金雞三醜老二老三的口裡,把陰風教的陰謀,審問清楚,一同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燕白玉馬上接口問道:「蘭妹妹,你說什麼玉姐姐不肯要你這個妹妹,這話從何說起。只怕我沒有這個福份呢?」

  蘭兒被她這一句話問得滿瞼羞紅,說不出話來,霓裳仙子立即乘機說道:「玉姑娘,蘭兒剛才聽說她是由姑娘救回來以後,同我說,想做玉姑娘的一個貼身丫頭,報答姑娘的大恩!我的意思也正好一樣,她又擔心恐怕你不會答應。」

  燕白玉沒等她說完,馬上將頭亂搖,搶過去說道:「伯母,這怎麼可以呢,這怎麼可以呢?」

  霓裳仙子不讓她再說下去,又跟著說道:「那有什麼不可以的,姑娘藝絕天人,宛如仙露明珠,她能替你做一個丫頭,正是她的福份呢?你就答應了吧!」

  燕白玉急得把瞼都窘紅了,訥訥地說道:「這怎麼可以呢?倒是我早就想和蘭妹妹結拜,和認伯母做乾娘,只是今天剛來,很不好意思啟口,伯母這樣做法,是不是要把侄女趕跑呀!」說著,差不多要急得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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