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玉珮銀鈴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原來瀟湘怪叟等到三個時辰以後,最初雖然不相信秦含柳會有甚麼危險,慢慢地還是沒有影子,心裡也就不免焦急起來,最後,決定自己也下水去看看,脫完衣服以後,他可不能與秦含柳一樣,可以憑藉著淩虛功將身體托住,緩緩地下降,那條冰縫,足有一千多丈高,才能達到水面,冰縫又窄,絕不可能用掠水的方式,跳水下去,同時他那蹈空履虛的絕技,必須腳底有實物承受氣流的壓力才行,冰縫下面,懸空千丈自然沒法用上。因此,只有攀著冰壁下降到相當程度,才能跳了下去,這樣一來,可費了他不少事,因為冰壁不比岩石,斷面光滑如鏡,沒有一點可以著力的地方,只有用鐵指功將手指插進冰內,一寸一寸地懸空往下降落,可是冰質很脆,一插就崩,幾乎失手掉了下去,最後才讓他想到,用內力把熱力迫向手指,這樣插下去的時候,在冰壁上溶成五個指洞,才沒有發現崩碎的現象,可是這樣一來,把體內的真力,消耗了不少,鑽進海水以後,竟不易凝練起來護住全身,而那海水,終年為冰雪所掩,不見一絲陽光,賦性極端陰寒,比起上面的氣候,雖然並不至於冷得太多,但與肌膚緊接,又正在內力消耗了一部的時候,自然感到冷得難受,再加上沒有照明的工具,海底黑得像一團漆,勉強摸索了幾十丈遠,就感到身體愈來愈冷,似乎支持不住了,因此,只好趕緊退回冰縫,等到攀上冰壁以後,全身差不多已經凍得麻木不仁,如果不是他見機得早,要不凍死在海底下那才怪呢?

  白山神尼一聽,原來他並沒有同秦含柳一道下海,自己師徒找到此地,他還不過下海不久,以他那麼好的水功,竟然在裡面支持不了片刻工夫,秦含柳的本領再好,有這麼長的時間沒有浮出水面,那還能有甚麼指望?再鎮靜的心裡,也不免有點呆了。因此,不免脫口問道:「老怪物,這麼說來,含柳豈不是很危險了嗎?」

  沒有想到話音一落,燕白玉身形突然一縱,快逾閃電地往那縫裡面縱了進去。倆老耳朵裡只聽到她喊了一句:「柳哥哥,我們要死,也得一道!」聲音隨著她的身影,在空中劃過,因那冰縫就在三人的身側,驀出不意,一伸手沒有攔住,燕白玉已經一頭撞到對面的冰壁上,一聲大響,對面的冰壁,給她撞得崩了一大塊,接著,她的身體就隨著那崩落的冰塊,一齊往那千丈冰淵的海底掉去。

  白山神尼不虞有此,一手沒有攔住,自然不會讓她掉到冰淵底下去,當時雙腳往地面一點,身體往那冰縫裡一竄,很快就追上燕白玉下墜的身體,憑空一把,將她的腰帶抓住,這就看出她的功力來了,但見她左手將燕白玉抓住以後,右手往冰壁上一貼,運用虛元神功一吸,兩個人身體的重量,加上下墜那一股衝勁,竟然一下給她阻住,牢牢地吸附在冰壁上面,這幾下動作,原只電花火石的瞬間,白山神尼不等那冰壁開始溶化,立即左手將燕白玉猛力往上一拋,跟著右手往下一按,兩條身影,一先一後,垂直上升,很快就跳上了冰縫。

  瀟湘怪叟在上面一把接著燕白玉的身體,抱在手內一看,人仿佛已經閉氣死了過去。白山神尼上來一看,也覺得有點不妙,急忙推血過宮,費了很大的勁,人雖然蘇醒過來,有了呼吸,可是兩隻眼睛,朝上面翻著,任你在她耳邊高呼低喚,總是沒有一點反應,然而按著脈象,卻又不似受傷極重的樣子,兩位老人,不禁呆在雪地上面,又慌又急,拿不出一點主張了。

  兩位老人,淚眼相對,守著燕白玉的身體,又等了快一個多時辰的樣子,還沒有秦含柳的影子,只好心灰意冷,撿起地面秦含柳的衣服,垂頭喪氣的抱著燕白玉轉回溫穀。

  時間一瞬一瞬的溜走。回到谷内,又差不多五六個時辰之久,秦含柳固然沒有影子,燕白玉也始終昏昏沉沉,沒有一點起色。兩位老人在江湖上不知經過多少風險,都沒有現在那麼焦急,僅僅幾個時辰的時間,兩人就好像又老了許多似的。

  正在兩人束手無策,焦急萬分的時候,聖者郭惹雅那突然降臨,白山神尼不啻救星從天而降,馬上合十作禮。同時介紹瀟湘怪叟與聖者認識,接著就把幾人為了要挽救世界一場浩劫,來此搜殺盤炫,結果事情還沒有開始,秦含柳就下海失蹤,一去不回,燕白玉也昏睡不醒的情形,詳詳細細輿聖者一說,郭惹雅那始終微笑不話,等到白山神尼把話說完,方才回道:「老衲此來,也是為了此條孽畜,想不到你們已經先我而至,如果不是飛行途中,遙見你那只巨鶴,在穀頂上空盤旋,我還不知道你們住在此地呢?剛才我默運禪機一算,秦含柳不但沒有危險,並且還有奇遇,對於我們搜殺盤炫的工作,可能還大有幫助呢?倒是你的徒兒,究竟怎麼樣了,快讓我看看好吧!」

  白山神尼知道聖者已經修得六大神通,武功方面,固然已經盡得瑜珈真傳,不會比自己遜色,尤其對禪機方面更早已轉識成智,得大自在,現在既然如此說法,想來秦含柳絕不會有甚麼問題,心思就放下了一大半,於是馬上領著聖者郭惹雅那到茅屋的里間,去看望燕白玉的病勢。

  郭惹雅那運用天眼通朝燕白玉頭上一看,馬上知道原委,就對白山神尼和瀟湘怪叟兩人說道:「令徒並沒有受到甚麼嚴重的傷害,只不過腦子受震,反轉過來,所以才成這種樣子,我想,大概是她聽到你們在說秦含柳危險很大,使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再一頭撞到那冰壁上面,因此才將腦子震得倒轉過來,幸虧一出此穀,因為氣候嚴寒,你們必須運用護體,所以那一頭才沒有撞得腦漿迸裂,實在說來,還是不幸中的萬幸呢?老衲雖然知道病源,可沒有那份功力,能夠再將腦子倒轉過來,回復原狀,這該怎麼辦呢?」

  白山神尼和瀟湘怪叟聽到郭惹雅那說出病源,心裡本然高興萬分,可是聽到最後那一句,卻又冷了半截,正在此時,外面一個少年的聲音響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讓小輩進來試試,看看怎麼樣!」

  郭惹雅那心裡一驚,心想這是那個,裡屋坐著三個高手,居然讓人家走進了房子,都不知道,是誰會有這麼高的功力,正想出去看個究竟,白山神尼和瀟湘怪叟兩人卻高興得流出眼淚,大聲說道:「柳侄,你怎麼這時方才回來,可把我們急壞了,你的玉妹妹也因此得了怪傷呢!」

  原來外面的聲音,正是秦含柳說出來的,兩位老人的話音一落,茅屋里間的門口,馬上出現了一個俊美少年的影子,但見他穿著一身覆有麟甲的淡青色緊身衣靠,除了頭臉以外,手腳全部為那一身衣靠所包沒,就好像是一頭希奇古怪的水生動物一樣。顯見是剛從海底出來,還沒來得及去換衣服,同時,大家更奇怪他身上這一套水靠的來歷,不禁又一齊用驚詫的眼色看著他。

  秦含柳大概在外面早巳聽到郭惹雅那的話了,一進到屋子裡面,招呼也顧不得打,就匆忙地向燕白玉睡著的地方走去,白山神尼和瀟湘怪叟連忙說道:「孩子,玉兒沒有甚麼關係,你趕快去把衣服換掉,再來看她好了。」

  秦含柳滿臉焦急地沒有回話,逕直走到床邊,將燕白玉的眼皮翻開看了一看,再將衣靠的袖子解開一點,脫掉手套,替燕白玉把了一會脈,臉上的焦急才開始消失,跟著露出一點笑容,然後說道:「還好,還好,現在部位尚未固著,還來得及,如果再遲幾天,倒轉過來的部位長定了,那就要費大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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