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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老太太心裡雖然願意,可是與人家還只一面之識,怎麼好意思答應呢?因此,聽完燕文靖的話後,當時沉吟不語,在那裡深深地考慮。

  倒是白秋萍聽到燕文靖如此一說,心裡真是又高興又感激,更加對他增多了幾分愛意,又向他投過深情的一瞥,見母親還在那裡考慮,恐怕她不答應,馬上應道:「娘,你老人家的病體要緊,女兒近來勤練爹爹留下的拳經劍譜,感到已有很深的進境,就是仇人不來,女兒也要出去打聽一個水落石出,如果爹爹真要給他們害了,我還要找上門去,怕他們做甚麼?燕相公對我們是一片誠意,你老人家就答應了吧!」

  老太太聽到女兒這麼一說,又把兩人彼此關顧的情形看到眼裡,因此也就不再多加考慮,向燕文靖說道:「燕相公,那樣豈不是太打擾了府上嗎?」

  燕文靖聽到老太太答應願意搬到自己家裡去,心裡那份高興,真是筆墨所不能形容,馬上說道:「伯母,承你老人家看得起我,這是我無限的榮幸,小侄很早父母雙亡,意欲拜認老人家做義母,這樣,彼此就方便多了,不知老人家的意思怎麼樣?」

  老太太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兒子,聽到他這麼一說,那有不願意的道理,因此嘴裡一連串地說道:「老身那裡能有這份福氣呀!這樣做恐怕要折煞老身啦!」

  燕文靖一聽口風,知道老太太心裹是千肯萬肯,打鐵趁熱,那裡還肯放過機會,馬上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九個響頭,老太太嘴裡雖然還在說著不敢當,不敢當!身子可沒有挪動半分,受完了燕文靖的禮後,馬上叫著白秋萍說:「秋萍,還不前去將哥哥扶起!」

  白秋萍當然聽從母親的吩咐,走了過去,扶起燕文靖來,燕文靖自從治傷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得親芳澤,當白秋萍那只春蔥似的玉手扶過來的時候,心裡真是暈陶陶地,說不出來的舒服,幾乎忘了禮儀,幸虧白秋萍發現他那一種癡呆的樣子,在扶他的時候,狠狠地揑了他一把,方才把他從癡迷中驚醒過來,趕緊起立,向白秋萍作了一揖說:「愚兄這廂有禮了!」

  白秋萍也紅著臉,還了他一福,說道:「小妹見過靖哥!」

  兩人這樣見禮,由於彼此有情,倒顯得非常拘謹,樣子很是可笑,菱兒輿茗煙兩個在一旁看到,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等到兩人見完禮後,方才一起上來,叩見少爺小姐,退出門去,再也忍不住了,一齊放聲大笑。白老太太在屋裡,不知是怎麼回事,因此喊道:「菱丫頭,發甚麼瘋了!今天我心裡高興,病也似乎好了一點,趕快給我弄點酒菜來,替少爺洗塵吧!」

  菱兒在外面趕緊止住笑聲,答應了一個是字,人已經拉了茗煙的手,跳跳蹦蹦地往廚房鑽去了!白秋萍恐怕她弄得不好,因此,對母親說道:「娘,讓我去弄好了,您陪靖哥談談好吧!」

  老太太點了點頭,白秋萍馬上起身,也向廚房走去,燕文靖的眼睛一直把她送出門外,方才收了回來。

  老太太在湖北是名門閨秀,早年有女學士之稱,因此,主動提出很多問題來同燕文靖談,這一下,兩人可都對上了味口,不論老太太提出甚麼問題來,燕文靖都能對答如流,而且還有很多見解,連老太太自己也都沒有想到,真喜得老太太笑口常開,對於燕文靖更是越看越愛,心裡決定再過一段時間考察,就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了卻自己心裡一件大事。

  娘兒兩人,愈談愈起勁,連白秋萍等把酒菜擺好了,都不知道,直到菱兒在旁邊催著說道:「奶奶,菜要涼啦!」

  兩人方才如夢初醒,由燕文靖與白秋萍兩人,把老太太扶下床鋪,大家一起圍在桌子上共進飲食。

  席間大家決定,燕文靖主僕,因為當天時刻已經很晚,暫時就在這裡歇上一宿,第二天再派茗煙回家,預備兩頂官轎,就說是燕文靖碰上了一門遠房親戚,特地接到家裡去。

  一宿無話,白老太太母女,並沒有多少行李,燕文靖就吩咐把一切粗重的家俱,全部留下,另從家中僕人裡面,叫來一對年老的夫婦,看住這所房子,以備棗林愚叟回來的時候,好取得聯繫,白秋萍看他顧慮得這麼周到,內心又增加了幾分好感。

  燕文靖把白氏母女接回家中以後,果然在後花園裡收拾一處最幽靜的院落,讓她們住下,自己更婉辭了外面一切應酬,守在白老太太身邊,全心全意地為老人家治病。燕文靖醫道既好,家裡又很有錢,藥物齊備,更加上每天的滋補,老人家的身體,那還有不復原的道理。果然,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老人家已經康健,甚至比起沒有得病以前,還要來得飽滿。

  白秋萍與他之間的感情,也因為彼此整天見面,與日俱增,終於互相深深地陷入愛河之中,老太太看到眼裡,那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經過自己一個多月的旁觀,對於燕文靖的學問,容貌,人品,可以說是沒有一點不對自己心思的。因此,當燕文靖托他的堂嫂,前來求親的時候,老人家滿口就答應下來。不過為了怕驚動對頭,發現自己的蹤跡,所以兩人結婚,只悄悄地請了幾桌知己的親友,沒有大事鋪張。可是燕文靖為河南出了名的才子,這樣一件大事,能夠瞞得多久,終於慢慢讓大家知道,只不過不曉得新娘子是誰而已,這樣反而引起了旁人的猜測,最後終於將美髯公公的仇家引來,遭受了殺身之禍。此是後話,暫時不提。

  且說燕文靖夫婦結婚以後,兩人感情如膠似漆,第二年就生下了一個白胖胖的小子,老太太給他取了一個名子叫燕白祧,取其繼承兩家香火的意義。

  又過了幾年,就在燕白祧四歲的那年,棗林愚叟方才突然回來,與白氏母女見了面以後,只告訴她們,美髯公公白萬同,確已喪命,至於仇家是誰,仍然沒有打聽清楚,倒是秋萍父親的墳墓,已經找到,就在陝西的終南山麓,一個名叫猿愁穀的隱秘所在。不過卻勸白秋萍暫時不要前往,免得引起仇人注意,彼暗我明,仇報不了,反要遭人暗算。

  白氏母女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宛如晴天霹靂,當時痛哭流涕,白秋萍更恨不能馬上出去,尋訪仇人的蹤跡。經燕文靖與棗林愚叟兩人作好作歹,方才勉強將她勸住,決定暫時還不出外,等棗林愚叟第二次出去打聽清楚以後,那時再進行報仇不晚。白老太太也不願女兒盲目冒險,總算同意了這個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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