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玉珮銀鈴 | 上頁 下頁
三九


  其實阿黑早就發現了他,但是因為小主人正在昏迷不醒的狀態,不敢隨便離開,雖然恨透了這個魔頭,也只有瞪看兩隻狗眼,狠狠地注視他而已。現在見他竟然敢向自己動手,豈會怕他,不過為了保護小主不受傷害,動作受了限制,無法主動攻擊,只是把身子背轉,用尾巴迎著毒爪陰魔的掌風,硬接下來。一個是志在必得,這一掌用上了十成真力,一個是心急護主,早將生死置諸度外,兩股極強烈的勁氣,鬥然相遇,頓時激起一陣狂飆,轟的一聲巨響過後,接著一片嘩啦啦的聲音,酒樓上的桌子板凳,全給震得東倒西歪,毒爪陰魔帶來的高手,也有好幾個給兩股勁氣激起的碎片,砸中頭面,呼痛不止。就是毒爪陰魔自己,雖然用上了全力,還是被震得後退了兩步,方才拿樁站穩,這樣一來,可把在場諸人,一齊鎮住了。全都呆呆地站在樓上,拿不出主意來。

  毒爪陰魔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在攫取九龍玉珮,一眼瞥見,剛才兩股勁風相遇,震得桌子板橙亂飛的時候,秦含柳的包袱,也一齊給震飛離了原位,擱在一個牆角下,馬上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知道自己的功夫,要制服阿黑,雖然並不容易,可是要擋住它並不怎麼太難,因此馬上喊了一個高手過來,小聲地吩咐他們如此如此,等到那位高手瞭解他的意思以後,馬上又是一記劈空掌,用「橫身打虎」的招式,避過阿黑,從側面向昏倒地上的兩人劈去。

  阿黑當然不會讓他傷到主人,也跟著往橫裡一縱,又準備和他硬打硬碰,毒爪陰魔本來就是虛勢,目的在與它纏鬥,好讓同行諸人,把包袱搶走,因此,馬上一個閃身,一記「盤龍飛舞」,避開黑犬的來勢,右手隨著劈向阿黑的腰肢,瞬刻間,一人一犬就在秦含柳與小叫化的身邊纏鬥起來,由於身形太快,大家只看到一團黑影,滾動起來,形成一團半圓球,像一隻覆在地面的鐵鍋似的,很嚴密地將兩位小俠的身體,罩在裡面,外圈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影子,像一面半透明的布幕,緊緊地包在外面,四周空氣,被激動得發出尖銳的噓噓之聲,幾乎把其餘各人,看得發呆,忘了剛才的計畫。

  時間久了,外層的灰影,似乎有點慢了下來,漸漸可以看清人影了,這些高手,方才猛然覺醒,趕快竄了過去,攫起包袱就走,毒爪陰魔等這些人走得差不多了,方才松了一口氣,用上最後所有的餘力,對準黑犬猛劈了一掌,馬上一聲厲嘯,高喊一句放火,拔腿就跑,從後追趕早走的那些高手去了!

  其實毒爪陰魔剛才那些顧慮,都是多餘的,阿黑此時,目的只在守護主人,絕不肯離開半步,費了那麼大的勁去搶包袱,實在大可不必,倒是魔頭臨走大叫放火這一著,確是一記絕招。原來毒爪陰魔知道憑自己這些人的本事,要想制服黑犬,加害兩位小俠,絕辦不到,可是如果不把兩人害死,就要留下無窮的後患,就是拿到了九龍玉珮,也絕不會再有時間去參詳其中的奧秘,當時一看情形,知道黑犬絕不會離開主人,阻擋自己,因此馬上定計,由自己把黑犬纏住,著另一位高手趁著這個時候,到樓下去堆積柴木,其餘的高手則去搶奪包袱,等到了差不多的時候,毒爪陰魔脫身一走,底下就馬上放火,來個一網打盡,犧牲一座碧玉軒,將黑犬與兩位小俠,一齊燒死,永絕後患。

  毒爪陰魔滿心打著如意算盤,沒有想到黑犬的氣勁,過於厲害,自己竟然不能支持太久,如果下是那些高手能夠見機,恐怕連包袱都搶不成,就是這樣,也已經累出了一身臭汗,只好在包袱搶走後一會,立即抽身退避,因此,樓下的柴木堆得不夠,火雖然放了,並不能馬上把全樓燒著,再加上秦含柳身上穿的冰蠶衣,是一件天地間的至寶,入水不濕,投火不焚。因此,當火焰從四外的視窗,沖到樓上的時候,黑犬發現不對,馬上銜著兩個小俠的衣服,與小雪兩個從窗戶裡面,穿火一沖而下,往郊外疾奔而去,樓下雖然還有獨眼凶蛟的幾個手下,由於知道黑犬厲害,誰也不敢出面阻攔。

  且說阿黑小雪,救了主人,一陣疾走,一口氣跑了十幾裡路,鑽到一片叢林裡面,方才放心,把主人和小叫化放到草地上面,自己蹲在一旁守護。此刻時間已近黃昏,陝西距離海很遠,屬於大陸性氣候,俗語說得好,早穿綿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陝西雖然還沒有到達這種程度,到了晚上,氣候當然要比白天冷多了,加上秦含柳體質裡面,已經有了部份抗毒素,如果不是笑面狼所用的蒙藥,性質非常強烈,還不見得能夠把他悶倒,因此,在夕陽西下以後,沒有多大一會,就醒轉過來。

  秦含柳醒來之後,頭腦還有一點昏沉沉地,發現自己躺在草野,真是感到有點莫名其妙,仔細想了一遍,方才記起在碧玉軒裡,笑面狼向自己敬酒的情形來,知道上了人家的大當,可是又怎麼會躺到荒野裡來了呢?怎麼也想不出這個道理,坐在那裡愕愕地出神。義犬阿黑,發現自己主人醒了,高興得跳了起來,輕輕地吠了一聲,走近秦含柳的身邊,很親熱地在他身上搓來擦去,這才把秦含柳從迷恍中帶回現實,知道一定是阿黑的功勞,不禁摟著黑犬,輕輕地拍著它的頭,小雪在一邊看到,好像有點嫉妒似的,也一頭鑽進主人的懷裡,挨來挨去。

  過了好一會,秦含柳的頭腦,已經完全清醒,猛然想起自己是與四哥郝幹運在一起的,人在那兒呢?急得左右一看,始發現小叫化仍然酣醉未醒,躺在離自己一兩步遠的草地上,不禁暗罵自己糊塗,馬上走將前去,推了小叫化好幾把,只是並沒有醒來,秦含柳雖然知道可能也是上了人家的當,但因缺乏江湖閱歷,就不懂得怎樣把他弄醒,沒有法子,只好把他背了起來,先找一個地方歇宿下來再講。於是領著猿犬,順著山路信步走去。

  沒有多久,看到不遠的地方,有一點微弱的燈光,在那裡閃耀,秦含柳心中大喜,馬上急步走近前去,發現原來是一座小小的茅房,走到門口,輕輕地敲了一敲門,裡面一個老太婆的聲音,問道:「外面是誰呀?」

  秦含柳應一聲說:「是過路的旅客,趕過了宿頭,請老人家方便一下吧!」

  呀的一聲,木門打開,裡面走出一位頭髮花白,步履蹣姍,老態龍鍾的婆婆,滿臉菜色,顯是患了長期的營養不良症。老人家倒是怪仁慈的,一眼看到秦含柳,就打內心裡喜歡起,巍巍巔巔地舉起一盞菜油燈,趕緊讓開路來,嘴裡嚷道:「哎唷!這麼晚了,還在露天呆著,趕快進來吧!小心不要著涼呀!啊喲!年紀這麼小,你家裡的人,怎麼會放心讓你出來走路呀!」

  老婆婆這幾句話,雖然平淡無奇,卻充滿了母性的慈愛,聽得秦含柳內心裡感到非常溫暖。急忙把小叫化背進屋裡,老婆婆方才看清楚他還背了一個人,連忙問道:「小客人,這位是誰呀!敢情是喝醉了,哎呀,趕快放到我床上去吧!」說完,馬上放下油燈,就要伸手來抱。

  秦含柳忙把小叫化從背上移到手裡,嘴裡說道:「老人家告訴我床在那裡就行,可不能麻煩您!

  老婆婆馬上領著他走進屋裡,放眼一看,屋子不大,牆是用泥巴築成的,表面用一些廢紙糊得整整齊齊,側面一扇小窗,窗子兩邊靠牆的地方,每邊用板子架了一張床鋪。一張床上,睡了一位老人,似乎害了重病,在那裡不斷呻吟,窗前擺了一張破舊不堪的桌子,上面竟然還有幾本舊書,一切東西,似乎都用了不少年代,雖然全都破舊,但都整潔非凡,而且質料似乎還很不錯,一看就知道這一家人,以前的情形一定不錯,不知甚麼原因,中落到了這種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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