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六三


  猛的,一聲清嘯,使她如萬蟻攻心的半迷惘中聽到暮鼓晨鐘,又像是黑夜半途中看到一點燈光……剛又聽到一聲刺耳的厲嘯,冷酷的一聲斷喝:「滾蛋!……」似被人點了獨門穴道,便昏絕過去……

  後來,霍春風和柳秋葉趕到,才僥倖得脫魔手。

  當霍春風趕到現場時,柳秋葉剛和一個黑色異裝的怪人交手,只看出那人帶著人皮面具,身穿特製的魚皮一口鐘,兩脅似有翅膀樣的裝置,淩空對敵,輕靈已極,真像一頭大鷹,而且掌風勁驟,指勁猶烈,確系內外兼修的好手……

  文奇笑道:「這便是惡名昭彰的六盤雙鷹中的黑鷹袖爪蔔幹了。與白鷹鬼手潘鼎統稱二鷹,黃河以北的綠林道都忌憚三分,仕縱他倆橫行霸道,無形中領袖陝、甘道上群雄,怎不知的出現在此,必有企圖,若說他為這趟鏢銀而來,早應出手了,看情形又不像,再證之那柳老婆子行蹤詭秘,來得飄忽,去得突然,看來其中大有文章,說不定另有大熱鬧好瞧,或會應在前頭咧。」

  春風沉吟未答,席姑娘已氣道:「只有你才把那瞎婆子捧到三十三天上去,還有臉放馬後炮,長他人志氣哩。」

  春風急攙言道:「大丈夫仰天視日,俯可見水,清風明月知吾心,那有太多顧忌!倒是顏師妹傷後急需休養!身在客地,諸多不便,我看還是早趕回去,可不礙事麼?」

  最後一句,不但是徵求各人意見,而著眼處完全是為顏姑娘著想,無異透出無限關切,問她意思,好決定行止,以她一言為進或住。

  女孩兒對男人的一舉一動,一言—行,都非常敏感。當然,太敏感易起誤會,是不好的。春風雖是若無其事的開口,卻是情發乎辭,使顏姑娘很感動,柔情默默的揚眉一笑道:「當然馬上動身趕路,別說我已不覺得怎樣了,真的受了傷的話,也不能為我一人而耽擱。」

  春風喏喏連聲,吩咐準備首途,卻示意席姑娘,顏姑娘真氣已虧,不宜騎馬,最好由席姑娘出面叫軟轅式騾車。

  席姑娘笑著告訴她,她不禁飛紅著臉,向他偷瞟了一眼,堅決不依,當先飛身上馬馳去。

  席姑娘忍不住打趣春風道:「呀!呀!真好心眼兒,怎奈伊不領情哩……」

  文奇正色道:「也只有你最聰明了,英妹臉嫩,又好強,霍老弟想得周到,大約也看出英妹並未復原,氣色不佳,說不定尚有餘毒未淨,如她再任性縱騎,有毒入內臟脈絡之虞,你當作好玩……」

  霍春風早已縱馬追上去了。

  席姑娘嗔道:「你別慷他人之慨要天許半個。比你更關心的人多著哩。」竟假裝生氣的也上馬而去,其實,英雄肝膽,兒女情懷,不過閑言且作纏綿意而已。

  紅塵滾滾中,蕭蕭駿馬鳴,一行已賓士在陽關大道上。大家對於賽紅線柳秋葉的武功都讚歎備至。最難能的是眼睛失明而應變神速,好像看到一樣,恰如「陰符經」上說的「瞽者善聽,聾者善視」,因一官能缺陷而另一官能特別靈通,但像這樣的六合歸一,意與神會的造詣,可說千中無一,由此可見天下之大,奇人異士正多,相與嗟訝不已。

  由於心有警惕,四人都是外示暇逸,內實緊張,昨宵來敵,已見顏色,說不定還有神奸巨憝,鬼蜮陰謀。

  果然,不過大半天時間,便有來往鐵騎扎眼,在四人看得分明下,無疑都是道上「硬生」,真個人是英雄,馬是良驥,只奇怪的是他們竟好像另有要事急辦,縱轡如飛,不過對李文奇等一行也有意無意或多或少的看,甚至死盯幾眼,間或發出兩聲冷笑,有幾次使霍春風差點沉不住氣,都被文奇示意止住。

  出人意外的,居然一路平安無事。這一天,眼看前站便抵家門,驛旅絡繹,一輪殘照內,可遠眺鄞州城樓,黃河滔滔,正逢夏泛,濁浪排空,活像千里黃龍,又像一條發怒的怪蟒,益增東下之威。

  一行剛遊目騁懷,揚鞭大笑,猛聽唏聿聿怒馬長嘶,接著,隱約聽到前途裡許外行人驚呼嘈雜之聲。

  四人先以為是驛馬急使,官道中常有這種現象,不以為意。耳聽蹄聲急驟,剛看到三團黑點,飛馬騰雲,竟疾如雷奔,轉瞬現出雙馬一驢,前面一赤一白兩匹神駒上坐著兩個俯首哈腰的勁裝壯漢,騎術甚高,正幾乎抖斷絲韁,急如星火,連正面都難看清,便錯身而過。

  霍春風以來人無禮,既非官差,又非驛使,竟敢在康莊大道上放騎飛奔,簡直目中無人,恨不得伸手教訓一下子,可是,後來一驢使他矍然注目。

  好怪!一頭禿尾長耳驢,無韁無鞍,好像四蹄不點地似的飛馳而來,卻倒騎了一個滿頭白癬的小禿子,倒騎還不奇,竟是半坐半臥的歪在驢背上翹起二郎腿,一手提著酒葫蘆,一手執著狗腿,正大嚼大喝,就在一行愕然相視的一刹那,已經過去,只見他沖著大家吡牙一樂,一聲哈哈,便消失在數十丈外的滾滾黃塵內。

  好突兀的人,霍春風還未及出聲招呼,已失交臂,正要馳騎追上,只聽李文奇驚噫了一聲道:「怪哉!事情不簡單,前途一定有事。咱們只有火速跟上去,好得鏢已安抵家門,絕無差錯,可叫他們自行趕回……」

  霍春風本已好奇有盤根究底之意,聽文奇一說,知道他江湖經驗多,必有見地,至少會有獨特的發現,說不定還認得倒騎驢的小禿子,立時便吩咐手下自行護鏢回局。

  席姑娘卻力主慎重,最好等打聽清楚再作決定,否則,如是綠林人物自相火拼或不容許外人插手的事,何苦去淌這場渾水,做冒失鬼?

  其實,她也有意外私心,念念不忘與個郎踐西湖之約,六橋三竺的風光,儷影雙雙的倩影,花前攜手,月下談心的旖旎意境,她亟于體會、享受。何況還有一場屬於排解的誤會;便是要向雙方師門友好交待經過,而她身受王屋四鬼之辱,念念在心,到未忘懷,在在皆認為無中途耽擱之必要,甚至連天狼峪之會也不擬參加,女孩子一浴愛河,便會處處為自己著想,為愛郎著想……

  顏姑娘卻主張立即跟蹤追去,恰好順路北上,踐天狼之約。

  依照她的本意是此次無端受了褚賊之辱,雖是一時疏忽,輕敵所致,終覺不是味兒,何況顏門威望和「江湖六鳳」的名頭,急於挽回面子,難得中途發現有機會,那肯放過,所以力主追蹤,到時見機而為。

  文奇認為時機稍縱而逝,當斷不斷,反變其亂,主張火速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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