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五一


  大約已瞅到二女翩然出來,把他的嘴邊話隨唾沫咽下,李、霍兩人的眼光也不自主的看去。

  「西子蒙不潔,人皆掩鼻而過之」,夫以西施之美,一旦不潔其容顏,人們尚要掩鼻而過,何況容貌不如西施的人安得不講修飾?二女天生麗質,春蘭秋芍,各具勝場,污垢已難掩其本色。這時,經過一番洗漱,雖是用皂莢水(山村人家採取樹上一種白色小豆,榨汁去汙,可比現代肥皂用途。)拭擦乾淨,又用木片(木匠刨下來的杉木薄片)水洗過頭,滿頭秀髮被大木梳梳理得毫光水滑。雖無雲鬢霧發之致,已分明掩映出一張紅裡透白,一張黑裡透紅的俏臉兒,別說那些男女出生以來末見過這等標緻的姑娘,各張大眼,放下了手上工作,便是李、霍二人的眼神也留了兩瞥。

  二女一個是薔薇吐豔,落落大方;一個是出谷幽蘭,香光照遠。真合了蓬蓽生輝的話兒了。

  二女坐下,席姑娘道:「老伯伯,不要這樣客氣,有人家的地方必有好姑娘,怎說絕無僅有咧?」

  老頭若有所思的道:「老漢是說俺們這裡不會有像姑娘樣的貴人來,若講好的姑娘,俺們也時常在山上發現……」似覺不妥,怔了一下,顫聲道:「老漢想起了,不久前來了兩位和二位一樣標緻的姑娘,正碰著老漢回家,她倆向老漢打聽有否有少年男女入山,到……到後面山坳裡去?是…是老漢說不清楚,她倆便走啦,咳!」

  席姑娘急問:「那二位姐姐什麼裝束?長相?」

  老漢吧吧抽起煙來,偏著頭想想,道:「當時快夜了,又像要下大雨,好像都穿著緊身玄色衣服,青帕包頭,一個杏黃色披風,一個天青色披風,似還帶著小包裹,因只搭兩句話兒,老漢來不及招呼她倆歇足,便很快走了,咳!那天黑牛正在大灌黃湯,大約小娃子告訴他有人來?他仗酒裝瘋,竟抓住老漢衣領問那二位姑娘往那邊走的?問問了什麼話?恰巧老漢兒子回來,便要打他,他卻拼命追去趕人,約一袋煙後,老漢正在洗腳,那小子卻爬在側邊石阪上窮嚷大叫,撒酒瘋。等老漢叫人把他抬回來,只見他鼻子流紅,臉腫額青,狗牙都缺了幾個,好像被人打了?在床上豬哼了一夜,又睡了一天才起來……」

  猛的,遠處傳來幾聲粗獷的狂笑,緊接著有破鑼聲音唱小調:「春季裡,百花香,心肝妹獨坐在蘭房,懶得繡鴛鴦,茶不思來飯不想。病懨懨梳妝懶打扮,菱花鏡無緣,可憐奴打扮嬌容無人見……」又自哈哈大笑:「心肝肉兒乖,有咱看著哩……」

  第十三章 詭譎恁多端

  老頭雙眉緊縐,自去關上大門,搖頭道:「那廝回來了,大約又灌多了黃湯,滿口嚼咀!」

  果然,約一盞茶的時候,破鑼越敲越近,喝著:「夏季內,荷滿塘,心肝妹院內趁風涼,對月轉柔腸,心內恨死薄情郎。水汪汪,情如楊花舞,意似桃花狂,只想一半兒酥麻一半兒癢……」

  那小子只顧老鴉叫,可把二位姑娘恨得牙癢,越聽越不成話,掩耳不及,都羞得低下頭去。

  耳聽那廝已上坡快到門前了,大約唱起勁了,還是有心唱給屋內媳婦聽,這回可壓細了喉嚨學尖利女音:「秋季裡,桂花香,心肝妹臥病在牙床,臉似桂花黃,又怪爹來又怪娘。恨綿綿,嫦娥空在月,冤家不成雙,要命時揉碎紅羅帳……」

  這時,粗木桌上已擺滿了各種獸肉,紅燒、清燉俱全,大錫壺燙滿了熱酒。老頭已肅客入座,開始吃喝,只聽門外一陣踉蹌醉步,舌頭在打結:「好呀!好香!好個糟鬍子老張,有好吃喝關起大門來受用,真是被窩內放屁—獨吞!還不快請俺老牛上座!開門呀開……開門……」又是一連飽呃之聲,咚!咚!那廝直個死要吃,敲門了。

  李文奇正面對大門,也不起身作勢,便借著坐勢一閃就到了大門後,嘴內說:「開門來了!慢著!」

  只見他徐徐打開二寸許寬,打了一個噴嚏,猛聽門外哎呀一聲未出,咕咚一聲,好像倒了一堵牆。可把老頭和那些男女嚇了一跳。只聽李文奇一聲輕笑道:「喂!朋友!醉貓充老虎,自己跌跤,何苦來哉?」

  只聽門外哼呀連聲,大約回過氣來了,酒也嚇成冷汗,卻是破口大駡:「嘿!好小子!有你的!牛大爺和你沒完?」可惜缺牙關不住風,真像打鐵匠拉風箱,直嗤嗤。

  春風和二女及老頭已趕至門口,文奇已把大門打開,只見門外石條階上半趴半跪著一個黑炭似的粗漢,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身短打勁裝,頭紮牛屎包,身高八尺,膀闊三尺。敞開胸前一排密扣,露出黑毛黝黝的胸脯。腳上一雙踢死牛,沾滿了油污泥土,倒趕千層浪,卻打著白夏布綁腿,粗眉暴眼,紅絲滿布,大嘴缺牙,直噴酒臭。一張黑油臉上酒汁淋漓,大約是他自己嘔吐,跌了一個黑狗吃屎,不知是面上痛?還是去揩拭面上汙物,一隻蒲扇大的粗掌不停的撫摸兩頰,凶睛圓睜,突出眶外,活像一隻大狗熊。嘴硬骨頭酥,似欲掙扎起來動手,卻是力不從心,一膝跪在石階上,其狀可憎!

  李文奇卻負手閑望,微微冷笑,根本不屑看他一眼。

  霍春風知道對方充其量一身蠻力,倒像一隻牛,這時卻成了喘月的吳牛,道行有限,猛的一伸手,把他劈胸一把提起,如捉小雞,斷喝一聲:「朋友!識相點!你大約就是黑牛?」

  他拼命想掙脫,卻如蜻蜒搖石柱,空自青筋暴露,門戶被封,無法施展手腳,氣得大罵:「老子正是黑牛大爺,小子你要怎樣?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春風冷笑一聲道:「還不知誰個活得不耐煩哩!」驀地雙目神光射向對方面上,銳利加刀,一聲大喝:「好傢伙!鏢銀何在,火速說出,饒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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