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五〇


  幸得一路無事,驀地眼前一亮,已出前洞。但陰影重重,原來洞入隱密偏僻異常,位處削壁孤岩,窮穀絕地之內,日光都為孤崖所掩。

  四人都不禁籲了一口氣,稍出胸頭積鬱和沉悶之氣,都是精神一振。儘管都肚內空虛,饑火中燒,二女被困較久,任是四凶極盡奉承,為獻殷勤,美酒佳餚,張羅俱進,二女那裡吃得下?又恐食物和酒中弄鬼,更是惶惶不敢動筷,餓到不能支持時,也只吃幾口白飯,全靠內功調息,台底生津,拼耗元氣支持。好得四凶粗魯,食物送到便離開,二女便把一些肉食拋下給那些惡物當點心,酒也傾潑一些在暗角內,裝作已吃了。這時重入生天,都興奮得忘其所以,但一轉想受辱之事,又白臉罩寒霜。老怪似出而複入,這時又現身趕出,隱聞洞中呱呱兒啼之聲甚急。

  老怪醜臉陰沉,死板板的丟過一片幾如巴掌大的蛇鱗,上有火烙的兩隻羊角,冷哼一聲:「拿這個到山腳一家獵戶問黑牛取那些破銅爛鐵,去吧!休得再來!下次來了卻去不得!」兩肩聳處,人便入洞,好快的身法,以四人眼力,也未看清他起步作勢,簡直像平地飛去,人影一晃而已。

  四人只好含怒動身,好得各有上乘輕功,無論地勢何等陰惡,也難不倒他(她)們。各提一口真氣,翻越坎坷,竟是無路可尋,也顧不得了,李文奇一馬當先,手足並用,不過一頓飯的時間,便到達平地。東方旭日,已照峰尖,仍是山明水秀,鳥語花香,春風貽蕩,惱人天氣。

  四人劫後餘生,痛定思痛,空自咬牙。身已脫險,反覺饑渴交加,都有倦意,恨不得在朝露仍濕的草地休息一會。

  霍春風認定時機不可失!既怕老怪翻悔變臉,如四凶恰巧趕回,又費手腳。既各路高手趕來中條,必有能者,既為看熱鬧,其實是為霍春風而來,說不定會有人想伸手找岔子。何況聽老怪說被他嚇退下山,武林中人最是好勝,奈何不了老怪物,說不定把氣出在春風身上,故意找他麻煩,甚至半路卻鏢,強要出手,舊恨未消,大仇未報,又結新怨,再樹強敵,在在皆對自己不利,何況尚要赴約天狼峪,當前之計,必須先把鏢銀取回,才好早日安下這樁事。

  文奇和二女當然也深明處境,連話也不及說,各展身形,向山下撲去。

  果然,山角僻處,炊煙島島,山居在望,趕到一問,雖是三、五人家,都是獵戶。一問名叫「黑牛」的,都說他昨夜被幾個陌生的人請到五裡外的山村吃酒去了。

  四人心中一動,都感事出有因,說不定大有苗頭,又起變卦,便問來人大著打扮?那些獵戶先卻不耐煩多說,也不敢多說。霍春風從貼肉內衣取出一張金葉,笑道:「這給各位買碗酒喝,小意思,我們不過隨便談談,絕無牽涉之處!」

  便有一個老年獵戶接過,真是錢可通神,便先讓四人進屋坐地,泡上熱茶。春風見機而作,又取出一張金葉,請他隨便弄點吃食,加上文奇什麼都懂,套話兒,說些有關打虎獵獸,捉狐殺狼的閒話,便對了獵戶們的勁兒啦,立時顯得熱乎,七嘴八舌,不問他們,也打開話匣子來了。

  那老獵戶吸著旱煙,露出狗竇(缺牙)笑呵呵地道:「敢情相公也是行家?看情形又不像攜眷遊山的斯文相公,二位姑娘……噯!可是入山迷路,碰到什麼野物受了驚?」

  李、霍二人知道自已一行衣衫露相,都沾滿了泥汙,甚是狼狽,二女更是弄得花容不整,剛要回答,那老頭已聽那在灶角內燒火,被煙熏得如淌眼淚的媳婦兒:「杏得!帶這兩位姑娘進房去梳洗一下……」又向二女雞啄米般點點頭:「二位姑娘休嫌騷髒,委屈一下吧!」

  二女剛才被這老東西「攜眷」二字弄得臉有羞意,奈何他不得,一聽這話,倒合心意,女孩子那個不愛美?便是揩一把臉也是好的,便借此下臺,閃身上前,跟著那個用手背擦著眼角的大腳婆娘進房去了。

  禮失而求諸野,李、霍二人倒覺得這老頭子朴質可親,當然不會怪他,是好感,笑著問他:「看你老人家筋骨健旺,足見是老把式了。請問這位叫黑牛的人是你老什麼人?來叫他出去的人何等形相?」

  老頭一聽提到「黑牛」,微微不快,但當著左鄰右舍在著新奇客人的小輩面前,再加上那老伴已嚇得變了顏色,雖皮臉在打驚風,不住抽搐,勉強笑道:「他嘛!與老漢並不沾親帶故,還是新來不久的鄰舍,他常出去,又不幹俺們這營生(指打獵),也不知他譜兒……」

  一個大嘴婆娘忽然插口道:「他銀子多著哩,大把大把的用,倒像個大財上,不知為何卻住到俺們這裡來?」

  另一毛頭小夥子不甘寂寞,怯生生的笑:「他半夜裡還帶了……姑俚(女人)來困覺哩,還說帶俺們去……」

  卻被老頭子一瞪眼,吹鬍子,斷喝:「誰叫你打岔!還不都給俺出去,各做各的事去!」

  那幾個男女都似乎怕他,個個開溜。

  老頭抹了一下鼻子,笑道:「這些人都是老漢子侄、侄媳,不懂半點禮兒,休怪!不知二位找他何事?至於昨晚來找他的幾個人,老漢已經睡了,只聽他們唧唧喳喳聒噪了一陣,便同走啦,後聽剛才多嘴的毛得說那幾個人都是勁裝短打,只有一個穿長褂的先生,不三不四,都像背著傢伙兒,大約不會有什麼好事兒,老漢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人老骨頭硬啦,沒精神看閑碴兒。」

  兩人互望了一眼,便岔開話題,又談起有關獵獸的事情來了,世界上最會說話的人莫過於能投其所好,以稱其心,搔到人癢筋上,便是敵人也會發笑的。這老頭原是對這四位不速之貴客有著怕找麻煩的戒心,這時卻是濃眉斜飛,興奮得嘴打咧蘇,口沬四濺,叫媳婦把鍋內蒸饃先放在一邊,先下粉條,一面叫人來幫手,殺雞暖酒,再把醃藏的各種飛禽走獸肉全部出藏。外加昨夜帶回的收穫物,三隻山雞,一隻斑鳩,一隻香獐,都揮手命速整治,這一下子,剛才被趕出去,在附近探頭探腦的幾個粗漢笨婆得其所哉,爭先恐後獻殷勤,各自大忙起來。

  李、霍二人連聲致謝,不必如此鋪張破費。老頭笑呵呵的直摸刺蝟鬍子:「那裡!都是家常東西,難得有相公這樣的貴客來到,姑娘更是絕無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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