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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鐵牌開山面孔的肌肉一跳,然而卻故作大力的豁然笑了起來。

  「呵呵,好小輩,真個是名不虛傳,竟敢對咱口出狂言。好,好,娃兒,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機智卻不夠,才遭醉老兒暗算,若你願意歸順本教,本座准能讓你揚眉吐氣!」

  白斌背負雙手,神色白若的道:「我這個人,就是過於木訥,凡事都相信自己,在炷香之前,貴教的白龍堂堂主、紫鱗堂堂主,亦曾說過與閣下類似的話,但是,他們現在卻永遠不能再說了,或者,各位亦將如此。」

  鐵牌開山呂陽面孔上的肌肉痙攣了一陣,他震撼的抖了一下,失聲吼道:「小輩,你胡說!」

  南荒一煞孫恒山在旁陰冷的道:「近日來,白斌,不錯,你靠著在江湖上消失六十年的申無咎老鬼那裡學來的幾招鬼畫符,掙得個極盛的名聲,但是,這卻只可唬唬別人,要想嚇住老夫等人卻是做夢,大刀韋陀及六指行者豈是你這小輩所能抗衡的。嘿嘿,真是可笑之極!」

  白斌對申無咎敬若天神,豈可容人輕易諷辱?耀目的光芒閃動著,他決心給孫老兒嚴懲,罰其對義父不敬之罪!

  這時,那兩個削腮尖嘴的金衣客冷冷地望著白斌,卻又冷冷的道:「小輩,你信口雌黃,『蟒山雙奇』先予你一頓薄懲。」

  這時,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殺伐之氣,隱隱的,彷佛有著黑色的喪紗在四周飄動……。白斌怒吼一聲,猝然翻身,無數的星芒月弧逕自飛向鐵牌開山,滿天掌影卻罩到南荒一煞頭上。

  一個大偏身,鐵牌關山呂陽的兩面沉重鐵牌已然握在手中,左架右攔,前躍後竄,南荒一刹身形如電,晃掠如飛,甫一反擊,便是他名揚邊陲的「青鵬飛鶴手」。

  同一時間,華明軒、馬龍也雙雙發難,截住了「蟒山雙奇」,四人分做兩堆打鬥起來。

  白斌幾乎沒有一絲停息,如一支勁弩般自兩面橫砸的鐵牌中穿過,迅速的十九掌硬硬架開了南荒一煞的「撲翼奔雲」、「展翅揚威」、「追星摩月」三大狠招,雙臂伸縮間,五大散手之「天罡刃」與「陰冥陽關」已倏而使出!

  南荒一煞只覺得漫空掌影,罡勁縱橫,明明看到敵人的掌勢來去,卻又在刹那間力虛身滯,幾乎難以躲閃——終於,他厲嘯一聲,傾力反擊九腿三肘十六掌,藉若身軀旋廻之勁,霍然脫出白斌掌力之外,斜斜拔空五丈。

  在這瞬間,鐵牌開山呂陽的沉重鐵牌又悠悠而至,砸肩撞背,掃腿連脛,雄渾的勁力裡,尚隱有他飄忽如雲的連環三腳。

  白斌不避不讓,沉樁立馬,面色竟透出一陣陣出奇的白,在那雪白的顏色中,更宛如晚霞流虹般掠過若有若無的嫣紅,這神態奇妙極了,詭異極了,像煞一個識得人生六相的巫師,在生命之火前做著一種泣血的詛咒。

  這令人驚疑的靜止,這帶著極度恐怖的面孔神情變幻,都只不過是極其短暫的一刹那,可是,映在其他任何一個人的瞳孔之時,不管是在動手的抑是觀戰的,全有著一種時光已忽然停頓於冥渺之中的感覺。

  於是不可避免的,鐵牌開山呂陽的攻擊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罩向白斌。

  驀然,似黃河的水決堤奔流,更像九天彩雲飄落散遊,空氣卻又沉重得彷佛天地在瞬息間並為一體,一股白、紅兩色相絞合的凝形氣柱,彷佛滾桶般呼轟翻卷而出,沙石飛揚,氣流旋蕩,像煞一條在隱冥中倏而出現的真龍。

  「離火玄冰真氣!」

  正待自背後夾擊的南荒一煞,怪吼一聲又亡命般飛躍而起,滴滴冷汗,在陽光下閃瑩的灑落。

  不錯,這正是「果報神」昔日威震武林的九大絕技之一,普天之下,到目前為止,尚沒有任何人可以攖其正鋒,更沒有人能與之抗衡。南荒一煞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是而他避得也快,卻將這沉重的壓力交給了他的夥伴——鐵牌開山呂陽。

  炎熱揉合著寒栗,空氣呼嚕嚕混合排擠,那條凝結成形的氣柱,卻似怒浪般轟然沖向呂陽。

  於是,這位金衣教的教主,神色倉皇至極的怔了一下,又驀而就地翻滾而出,左手的鐵牌,傾盡了平生之力猛然拋去。

  鐵與氣柱迅速接觸,就好似在狂濤中的孤舟一樣,是那般毫無力量的急轉翻滾,飄搖浮沉,「錚錚」的碎裂之聲不斷響起,大小適異的鐵塊紛紛四故射落,像是無數巨手在扯拉著一塊爛絮,真是如此摧枯拉朽的將這面精鐵鑄造的鐵牌擊得粉碎,將呂陽這揚名江湖的兵器消滅於無形。

  白斌的離火玄冰真氣遭遇到了這面以巨力拋出的鐵牌,亦微微滯頓了刹那,又忽然伸卷,再度射向那猶在地下翻滾不停,滿身塵土的呂陽。

  就在這緊要的關頭,陽光下倏忽有一蓬細雨牛毛般的銀芒,似滿天花雨閃閃而下,尚帶有輕微的呼嘯。

  白斌已閃電般仰身貼向地面,與塵土只差三寸,呼轟的氣柱,卻隨著他身形的仰倒游龍般直沖霄漢,於是,那一片銀芒便如烈日下的春雲,在不及人們眨眼的瞬息間,已經消失無蹤。

  狂笑著,白斌如金石般大喝道:「久仰了,南荒一煞的『密雨銀芒』!」

  他雙掌猛地分開,氣柱倏而化為兩股,分震甫自空中落下的南荒一煞及甫自地上站起的鐵牌開山。

  鐵牌開山此刻可說是狼狽至極,滿身滿臉都是汗水與灰土,但是,他的驚恐表情卻較他身上的灰土更為難堪,他立名江湖的看家本領「沉雷十牌」已經反覆用了七遍,效果卻是如此微妙。

  南荒一煞的「青鵬飛鶴手」,看情形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現在,雙方的優劣形勢,即使是一個不懂武功的俗人看來,也會很容易分判出來的,多羞慚啊!金衣教的兩大高手。

  在頃刻間,鐵牌開山的雙瞳忽然射出一股異采,他的牙齒已深深陷入下唇之內,面孔肌肉扭曲得幾乎變了形,白髯抖索著,在白斌的離火玄冰真氣沖射到的一瞬間,他猝而向那氣柱與地面的空隙中滾進。

  自然,像碰在一條彈有力的彈簧上一樣,呂陽被真氣充斥在空隙間無形勁網,驀地斜斜反震而出,鮮血狂噴中,裂膽撕肝的大叫道:「孫堂主,大業未威,老夫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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