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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詹雲強又尖銳的插口道:「姓白的,你不用再打這分化離間的主意,光棍點,眼下這幾口子,你就全照應了吧!」

  帶著一抹疲倦的神色,他是恁般淡漠又無動於衷,對於左肩滲透的鮮血,宛似流自別人身上一樣。

  雙手微微向兩側伸展,他的雙瞳深處透著一種肅殺的歎喟韻息,嗓門也是懶散低啞的:「一次又一次的搏殺,光景依舊是沒有什麼新鮮處,仍是那種令人厭倦的輪廻,怪的是卻有人樂此不疲——雖則物件不同,但有些人像是永悟不透,這樣的血腥該是樁多麼作嘔的事………」

  詹雲強大聲道:「別說得這麼悲天憫人法,姓白斌的,你種下什麼因,便該得到什麼果,這樣的輪廻是由你推轉的,這樣的血腥也是你開的頭,就是你,心狠手辣,殺人如麻,你好扮的那門子『好生之德』?」

  這時,卷地龍上官淳皮笑肉不動的開口道:「我說詹兄,時辰也不早了,該送誰上道,我們也就趕緊一點,少磨蹭啦!」

  用力點頭,褚標道:「不錯,我先來!」

  上官淳眯著一雙腫泡眼道:「形勢不同,褚兄,我們也就不必客氣了,並肩子一起動手吧!」

  褚標一猶豫,沈明己乾澀的道:「我們不能冒險,褚老弟,小女的血海深仇能否報得,全在此一舉,若是單挑獨鬥,萬一有個閃失,不但對不住幫場的朋友,力量折損之下,我們的心願只怕就更難周全了。」

  鬼黑旗郝宣也突然粗聲啞氣接口道:「沈老爺子說得對,褚哥充英雄扮好漢不在這個節骨眼上,姓白的啃他娘本事太陰險,連李淡如前輩都在他手下栽了跟頭,我們更犯不著擔風險了!」

  咬咬牙,褚標終於不大情願的道:「好吧,我們但求能替沈姑娘報仇,其他的也就說不上了!」

  白斌冷靜的道:「各位原是打定這個主意來的,無須再另找藉口,你們說得明白,我也心裡有數,大家就不妨這麼卯上,不必再擺什麼場面話了。」

  褚標雙眼圓睜,凜然道:「白斌,你不錯,是條漢子,我姓褚的也不是孬種,莫以為只有你響噹噹的是個人物,我褚標也一樣挺得直背脊,只要不攀扯上沈老爺子,何時何地,我豁了命也會單獨奉陪,找人插進一根手指頭,就不算人生父母養的!」

  白斌笑笑,道:「如果還有此等機會,褚兄,我當忘不了你這番豪語。」

  褚標身形一偏,他那柄沉重鋒利的無鞘大砍刀已握在手中,削薄的刀,刃豎立上指,對著白斌,一片森森的冷凜之氣在流散溢動,刀未展,已使人的心胸顫悚,肌膚起栗。

  然而,第一個出手喻擊白斌的卻不是褚標,而是他的結拜兄弟郝宣。

  不知什麼時候,郝宣那粗大黃布卷早已扯開,是一個以鋼絲及人發混合編織的軟孰旗幡,旗端多出一截長有三寸的矛狀尖鋒,旗杆粗龐兒臂,也是純鋼打造,是一種極為怪異而又覇道的兵器,而現在,這面閃閃的旗幡,便兜風挾勁,有如一片帶著雷電瀉光的燦燦流雲,斜橫著暴卷白斌!

  白斌倏然身子飄起,宛若失去重量的一朵棉絮,任由郝宣的銀旗舒卷帶扯,而在身形翻滾的一刹那,十九道青瑩瑩的芒彩便彷佛十九股冷焰,那麼淩厲的散射而去!

  郝宣狂吼半聲,銀旗突然手抖如毯,杆尾倒飛,似擦般的影像連衡幻映,力截對方的劍芒。

  大砍刀便在這時暴劈而落,由於刃鋒淩空的速度過於猛疾,空氣中響起一陣裂帛似的刺耳銳嘯,那已不是一柄刀的揮展,而是一條結成形的匹練。

  白斌縮身扭腰——並不眩耀,卻優美又準確至極的閃出三步,恰好避開了郝宣與褚標的前後夾攻。

  於是,詹雲強就在此刻躍空而起,身形騰掠間,那麼矯捷又兇悍的自上撲下一溜星點,跟著他的動作連成晶閃的弧線,晃移不定的瀉射而至。

  目光凝聚而深沉,白斌半步未退,右手猝揮,伽藍劍的伸縮宛若灑出千百條掣映交錯的蛇電,織成縱橫飛舞的光之圖案於瞬息,金鐵撞響聲刹時亂做一片,詹雲強彈滾側翻,斜刺裡「卷地龍」上官淳的一對板斧已貼地削斬!

  白斌雙腳倏起,同時上下七十六劍暴射填塞,劍鋒若霜,青氣濛濛,但見光華流燦,如真似幻,上官淳尚未夠上位置,業已怪吼著像來時合般快速的倒竄回去。

  沈明的一雙鐵掌便接在上官淳退躍的空隙填補上來,掌勢挾著沉猛的勁風,只一出來,即帶起隱隱呼轟之聲,力道雄偉,形式在隱隱中卻含蘊著莫測的變化,真正行家的手法。

  白斌倏忽大力晃動,而他晃動的身形還留存著在人們的眸瞳中,他本身的實體業已騰空五尺,自五尺的高度卷落,便也似卷落滿天的光雨。

  行雲流水般暢快的移動,比不上這狂瀉急罩的一蓬光雨來得犀利暴烈,沈明試著以他可能施展的身法來做橫的牽制,但卻抵不住那有逾尋常的密集光芒的淩壓,沉刺的刃割著空氣,鬥然間,他也只能往旁急退。

  大砍刀又如怒濤驚浪般層層重重的湧向白斌,發出那種剌耳裂帛般的響聲,冷焰迸濺,威力萬鈞。

  白斌做著幅度極小,但速率極快的閃晃,每在一瞬間避讓鋒銳,於分寸裡廻躲刀——表面上看,他的動作奇詭恤捷,無懈可擊,實際上,由於他所受數處創傷的影響,舉手投足之間,傷口扯裂與炙痛,簡直到了絞腸錐心的程度。李淡如那枚飛環,使他血流得太多,每一刻的連滯,便增加一分虛脫,但他卻只有強忍著,竭力支撐下去,同時,他也非常明白,拼戰的辰光越長,對他越為不利,眼下,他唯一能取反制當前悍敵的方法,就是橫斬狠殺,速戰速決。

  褚標的大砍刀在那等淩厲兇猛的攻擊著,郝宣的銀旗也揮展若風卷雲起,而上官淳不愧有「卷地龍」之稱,矮畔如缸的身體貼地旋廻,他那對板斧,便似湧起了遍地的雪花,打著大大小小的旋轉遊走繞迥,詹雲強則連連騰空下擊,手中的一柄粗短「勾鐮槍」,吞吐如虎,寒星點點掣射下,銳墊逼人。

  「七步追風」沈明全是遊鬥的路數,他的身形步法,明快似飄風,縱掠進退迅捷無比,雙掌勁力強深,尋隙鑽縫,掌影成串飛舞,亦對白斌構成莫大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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