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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生著紅毛痣的仁兄喉嚨裡低噑著,叫道:「不要來這一套,老子自小學的便是用武力來對付不順心的事情,今夜你勝了我們弟兄三個,拔腿就走,但若你敗了,你這條小命可就難保了。」

  白斌淡淡一笑,道:「如若我敗,我必自絕於此,不過,若是三位敗了,你們那六條腿也只怕拔不得了。」

  頓了頓,白斌又迅速的道:「所以,尚請三位再多加思考。」

  黑鬍子大叫一聲吼道:「思忖你媽個頭,來來來,你是他媽的有骨頭的就亮傢伙,看看誰的手底下硬紮。」

  白斌神色倏寒,雙目中神光暴射,他淩厲的道:「這可是你們自找,不能怨我下手太毒!」

  生著紅毛痣的仁兄火辣辣的道:「你使出勁來,看看誰是念佛的……」

  微微朝後退了一步,白斌正想再說什麼,而來得那麼突然與狠毒,那一柄冷蛇似的刃芒橫著飛斬到他的頭頂。

  沒有避讓,沒有慌張,白斌猛然迎向刀光,甚至比那橫斬而來的敵刃去勢更快,左掌倏伸突斜「刷」的橫斬,宛自虛無裡現映出的火神的冷笑,不可捉摸的卻又是那般真實清晰,「嗆啷」一聲震響之後,一條手臂連著一柄「雙環刀」分向兩個不同的方位墜落。

  仍然背負著雙手,白斌淡淡的注視著此刻正在地下翻滾哀嚎的漢子,這漢子,嗯!便是對方三人中一直說話陰陽怪氣的那位。

  白斌的神色是如此平靜,如此深遠,像是地下那嚎叫著的傷者與他毫無關連一樣,那情形,就似是在觀賞一件世間最不平凡而通俗的事。呻吟、鮮血、斷肢在他那漠然的眸子裡,一下子都變得那麼微小與不足道了。

  紅毛痣與黑鬍子兩人的手上都已緊緊握著兵刃,兩個人都是躍身欲前的姿勢,但是,他們就在這個姿勢中楞住了——像戍了泥塑木雕,四隻眼睛傻呆呆的瞪著白斌,便是做夢吧!夢中也沒有如此驚心動魄又不可思議的情景啊!太快了,太急了,連他們的腦筋還沒有生出第二個念頭,在他們剛剛欲待緊跟著出手的刹那,這場拼鬥卻竟已結束了。

  白斌沒有表情的抿抿唇,道:「現在,你們那一位再來?」

  兩個人同時一機伶,惡夢初醒般朝後「蹬蹬蹬」退了三步,驚恐無比的望著白斌,那模樣,就宛如是在瞧著一個惡魔,一個法力無邊又恰好掌握著他們生命之火的魔鬼。

  用右手食指在鼻粱上擦了擦,白斌又道:「如果你們不願再玩下去,在下亦絕不勉強,倒是你們地上這位朋友,你們也不去照顧照顧他麼?」

  惶惑而又畏懼的互瞧著,兩個方才尚氣焰逼人的仁兄,這時已連往前跨上一步的膽量也沒有了,他們誰也不敢貿然走上去,敵人那只手,天啊!像煞阿修羅派來的使者,來去無蹤的啊!

  白斌哼了一聲,冷硬的道:「方才,你們還那麼蠻橫跋扈,就這一刹,你們已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了麼?變成另外一個膽小如鼠卻又無信無義、無勇無仁的人了麼?」

  紅毛痣有些哆嗦的推他身旁的黑鬍子一把,黑鬍子反往後縮了一縮,紅毛痣百般無奈的朝他地下呻吟著的同伴踏進兩步,但在目光觸及白斌冷酷面孔時,又不可自止的呆了下來。

  帶著悲哀韻味的搖搖頭,白斌道:「闖蕩江湖的原該是些血性漢子,像你們這樣罔顧友情信義的人,我卻是少見,奇怪你們竟能在江湖上苟且至今……現在,帶著你們地上的朋友走,我不殺你們,但要快,我不願再多看你們一眼……」

  紅毛痣羞愧慌亂的急步走上前來,一把將地上的仁兄抱了起來,回頭朝著黑鬍子叱道:「萬老七,丟人現眼已到了頭啦!你還站在那裡發什麼呆?」

  說完了話,他又鼓起膽子向著白斌叱喝道:「朋友,今日你可真占了上風,算我們吊睛三虎瞎了眼,看不出你朋友是位高手,但是……但是……。」

  白斌淡淡的為他接了下去,道:「但是你們將這筆賬記下了,是麼?好的,這證明你們還知道一點羞恥,不論多少歲月,我都等著你們,我叫白斌,隨時歡迎你們前來,姓白的以滿腔熱血與一條性命等著你們。」

  紅毛痣呆了一陣,終於一跺腳,抱著懷中受傷的同伴,頭也不回的和那黑鬍子狂奔而去。

  望著消失在道路上的兩條人影,白斌歎喟的籲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神醫客洪尚賢走近白斌,道:「白少俠這身絕學,老朽算是大開眼界,心佩至極,且銘心刻骨,如今事情告歇,且回廳再敍!」

  進入大廳,洪尚賢立即飭人擺上酒菜,雖非炊金饌玉,炮鳳烹龍,但幾樣可口小菜,卻是精美至極。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神醫客洪尚賢道:「白少俠,你我兩次邂逅,卻蒙兩次解圍相助,洪某刻骨銘心……」

  白斌忙截住話尾,誠摯的道:「洪前輩,這僅是適逢其會,何況晚輩還有事請教呢!」

  神醫客洪尚賢道:「白少俠,有何事須用老朽釋疑?」

  白斌便將自己「絕冰崖」遇救,蒙「果報神」救起,授以藝,認作螟蛤說起,挑桐城分舵,血戰丘陵扼要敍述了一遍後,道:「晚輩義父因雙目失明,故特專程前來九華拜謁前輩,請前輩一施妙手。」

  在白斌敍述這段往事之後,神醫客洪尚賢聽得時驚時喜,老化子雪地飄風宋允平雖然略知白斌來歷,但對他的遭遇亦是第一次聽聞,也不禁驚喜參半。

  神醫客洪尚賢聽完白斌敍說,道:「老朽深為少俠賀,能得申前輩垂青,授以藝,不過,醫者無論如何高明,縱使華陀再世,亦必須做到望、聞、診、切四字,才能決定下藥,光憑少俠所說,老朽實無把握,說不得老朽得親自去一趟,瞭解病情之後再定。」

  白斌忙起身謝道:「如此就有勞前輩了。」

  洪尚賢道:「少俠,這前輩兩字,老朽擔當不起,如蒙不棄,就照宋兄一樣叫我一聲老哥哥好了。」

  白斌也知道義父在武林中輩分甚高,知道不敢稱呼是絕不行了,於是就道:「既承如此看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這一來,賓主更為融洽,神醫客洪尚賢突然面容一肅道:「白兄弟,龍虎幫此番受挫,必然銜恨很深,尤其是該幫幫主『天地日月叟』司徒轅,此人最是護短。這一年來,幾乎網羅了黑道所有高手,武林八奇被聘請為太上護法,大有君臨武林之勢,中秋之約,應多邀同道,小心應付,陰陽童宗居平亦已將江湖上最歹毒暗器『燕子追魂鏢』練成,務必小心謹慎。」

  白斌趕忙謝過神醫客對自己的關懷,三人又繼續談論近年來武林軼事,鐵槳吳飛已從外埠趕回,他先行見過乃師洪尚賢及老化子,然後熱烈的緊緊擁抱著白斌道:「兄弟,愚兄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你了……」

  言下唏噓,眩然欲泣,其情使座上三人無不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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