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驚虹一劍 | 上頁 下頁
五八


  祈煥藝道:「老丈料事極明,照此看來,老丈亦是武林前輩了,不知上下該如何稱呼?」

  枯瘦老頭道:「前輩不敢當,武林中也沒有我這一號。不過,幾時你跟令師提起『苦老兒』三個字,他也許還記得。」

  「苦老兒」這個外號,聽在祈煥藝耳朵裡好熟,心裡默默念著,終於想了起來,他聽「九指神偷」侯老俠提過,仿佛記得此人行跡奇詭,自甘牢落窮愁,所以江湖上稱為「苦老兒」,平生不屑與人交際,現在竟肯以真面目相示,頓使祈煥藝暗暗心感。

  就這時,「苦老兒」忽然問道:「你可曾聽得馬蹄聲?」

  祈煥藝側耳靜聽了一會,果然隱隱有馬蹄翻騰之聲,便將絲韁一勒,「苦老兒」已跳下馬來,伏在地上聽了一會,站起來說道:「來的一共是四個人,多半是沖我而來的,我先避他一避。你到巫山以後,可在城西招賢客棧等我,我有要緊話跟你說:不見不散,切記!切記!」

  說罷,掉頭而去,身影極快。轉眼沒入萬山業中。

  祈煥藝心下暗暗驚疑,萍水相逢,何以有要緊話說。繼而想到,此老行跡詭異,面有憂色,莫不是所謂有人糾纏,是有人不利於他?果爾如此,倒要細細探聽一下,若是受人欺淩,不妨助以一臂之力。

  一想到此,一片俠義之心,油然而興,一領絲韁,縱馬東行。

  少時,蹄聲雜然而作,祈煥藝本可避道而行,但以心中有相助「苦老兒」的打算,想看一看來人是何模樣,便兜頭迎了上去。

  繞過一座尖峰,祈煥藝已看出果是四條黑影,沿著羊腸小徑,首尾相接,呈一直線而來,祈煥藝縱馬上峰,其勢甚疾。

  那四個人猝不及防,趕緊勒馬閃開,人喊馬嘶,亂成一片。

  其中一個怒駡道:「混帳小子,可是瞎了眼?」

  語聲未落,馬韁已帶到一溜風聲,朝祈煥藝身上抽了過來:

  祈煥藝不躲不拿,暗運「須彌勁」接他一鞭。只聽「噗」的一聲,鞭梢倒卷,正打在另一人眼上,一陣劇痛,栽下馬來。

  那三人方在錯愕之間,祈煥藝已在長笑聲中,縱馬而去。

  打祈煥藝的那人,跳下馬來,氣得暴跳如雷,罵道:「媽的,這小子還會使邪法?」

  另一人低低喝道;「追他!看清他落腳的地方,跟白虎堂的人有沒有往來?」

  那人應諾一聲,緊緊追了下來。

  祈煥藝正款款行去,聽得背後隱隱馬蹄之聲,冷笑一聲,不加理會。

  少時,那人來至眼前,祈煥藝故意勒馬讓路,那人稍一躊躇,縱馬而去。

  不一會,來至巫山縣城,城門尚未關閉。抬頭一看,那人正等在暗處,一見祈煥藝,撥轉馬頭,往大街而去。

  祈煥藝藝高人膽大,毫不在意,逕自催馬來至招賢客棧,要了偏院的一間房住下,這一夜暗加戒備,卻無事故。

  次日一早起身,靜坐屋中,等候「苦老兒」,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直至中午快到,仍無消息,心下微覺煩燥,想到大街上去溜一溜散散心。臨行之時告訴店小二,若有人找,可在他屋中等候。

  祈煥藝人在街上,心在客棧,隨便走了走,便即回頭。行近招賢客棧,忽見牆上畫了一隻黑蜘蛛,甚是生動工整,心思:不知是哪家孩子,倒頗有天分,如能好好培植,將來必是丹青妙手。

  看了一會,祈煥藝進了客棧,回到自己房間,一推門,只見苦老兒已坐在裡面。

  祈煥藝大喜,方要說話,苦老兒已低低埋怨道:「你的行跡太不謹慎!」

  祈煥藝愕然問道:「怎麼?」

  苦老兒道:「被人做了記號知道嗎?」

  祈煥藝更覺不解,急急問道:「什麼地方做了記號?何以我一無所知?」

  說著,低下頭去看衣服上有何異樣。

  苦老兒道:「不在你身上,在客棧外面。」

  祈煥藝恍然大悟,叫道:「可是那黑蜘蛛?」

  苦老兒點點頭。

  就這時聽得房門上輕叩數響,苦老兒方要躲避,房門突地被推開,門外站著三人,一矮兩高,滿臉精悍之色,祈煥藝認得中間那個,正是昨天一路跟綴之人。當下怒道:「好沒有禮貌,未得允許,擅自推門要幹什麼?」

  中間那人,怒目相向,搶身出來要說話,站在前面那個年紀最大,似是這三人中的頭頭,一伸手把那人攔住,很客氣的說道:「得罪,得罪!在下特來拜訪苦老前輩,一時莽撞,請勿見怪!」

  語聲中,抱拳為禮。祈煥藝陡覺一股陰寒掌風,直拂胸前,趕緊微一吸氣,胸部縮進寸許,卸卻掌力。心下暗罵此人可惡,得要想法懲戒他一下。

  就這沉思間,那人已微微一笑,舉步進屋。苦老兒寒著臉說道:「你們苦苦糾纏,到底為了什麼?」

  那人哈哈一笑道:「苦老前輩可真會裝傻!難道那張圖你真要帶到棺材裡去不成?」

  苦老兒冷笑道:「要我那張圖也容易,可得先要了我的命!」

  那人臉色一變,慢慢說道:「苦老前輩準備捨命護圖,我們現在倒不好多說了。今夜三更,在朱家大院治一杯水酒相待,從長計議,苦老前輩可肯賞光?」

  苦老兒微一沉吟,答道:「我準時來叨擾就是!」

  那人又道:「請這位小俠也一起來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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