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驚虹一劍 | 上頁 下頁
一七


  三人回到草堂,老姑太太聞警尚在守候,當下分別見了禮,重新洗杯換盞,席間景尚義對侯陵極道仰慕之忱,侯陵興致本豪,這一頓酒喝下來,雖未天明,卻已雞叫,這才分別安息,三人都是內功精湛的高手,調息坐功,不過一二個時辰,疲勞盡去,相繼起身漱洗。

  早飯以後,諸葛玉堂陪景尚義去山間閒逛,湘青幫著姑婆婆在後面料理家務,只有藝兒磨著侯陵要做彈弓。

  侯老俠欣然應許,帶著藝兒坐在門前石階上,削竹為弓,搏士作丸,不一會做好一張小小彈弓,可以射得三五丈遠。這時正有一隻烏鴉呱呱亂叫,侯陵發了一彈,烏鴉掉落地上,藝兒撿起一看,卻只傷在翅膀上,便取來一隻舊木盒,上鋪棉絮,放了飯粒清水,把烏鴉放在裡面養息。

  這些舉動,讓侯陵看在眼裡,暗歎此子天性仁厚,真不枉與一微上人有四世的淵源。關於接引他上山之事,昨天因「金川雙魔」尋霧,未能繼續再談,雖說俠義之家,最重五倫,諸葛玉堂叫藝兒投奔一微上人,他自不敢不去,但總不如引發他自願向學之心,來得順乎自然的好。

  這時侯陵又已做好一把彈弓,口裡問道:「藝兒,你在這彈弓上會玩些什麼?」

  藝兒道:「我會玩流星趕月。」

  說著,拿起小弓,再撿兩粒泥彈,朝空中先發一彈,接著又發一彈,勢子較疾,趕上前一粒泥彈,相擊而落,小小年紀,有這一手也很不容易了。

  侯陵稱讚他一聲「好」,又問:「還會什麼?」

  藝兒說:「爺爺就教了我這一套。」

  原來諸葛玉堂不久以前,也是一時興起,替藝兒做了一把彈弓,教了他這半套流星趕月的打法,藝兒玩得十分帶勁,等彈弓壞了,諸葛玉堂覺得這種小巧玩意,無甚意思,不肯再做,藝兒這才磨著「侯爺爺」替他做另一個。

  當下藝兒又問道:「侯爺爺,你會玩什麼?」

  侯陵笑道:「你會玩流星趕月,我會玩月趕流星。」

  藝兒一聽他這口氣,知道是故意逗他,便扭股糖似的纏著「侯爺爺」不依,非要玩出一套「月趕流星」不可。

  侯陵無可奈何,只好說:「好吧,你別鬧了,我玩一套你看。」

  說著,發了一彈,對藝兒道:「先發的是月。」又發一彈說:「後發的是流星,你看仔細了,是怎麼趕的?」

  先發一彈原呈直線進行,及至力道消失,便呈弧線下落,這時後發一彈,餘力猶在,直往前飛,眼看將要超越之時,呈弧線下落的前彈,正好碰上,齊墜塵埃。

  藝兒武功還未入門,也知道侯爺爺這一套月趕流星比他的流星趕月要高明好玩得多,便一個勁要學。

  這套小巧玩意,不但準頭須得累黍不差,控力的功夫更難,侯陵自然無法教給藝兒。一老一少磨了半天,侯陵說道:「我這套月趕流星算不了什麼,你要學,就得學星月雙歸。」

  藝兒問道:「怎麼叫星月雙歸?」

  侯陵比著手勢道:「把彈子打到空中,用手一招,彈子都會落在手裡,這就叫星月雙歸。」

  藝兒喜得笑顏逐開,連說:「我要學星月雙歸,我要學星月雙歸!」

  這星月雙歸,原是侯陵從劍法上「星月雙輝」這一招上胡縐出來的,這時看看藝兒已經入港,便冷笑道:「你先別高興,連我都不會,可拿什麼教你呀!」

  藝兒聞言一愣,有侯陵爺爺都不會的本事,這可顯著稀罕。想了一想,問道:「那麼誰會呢?」

  侯陵答道:「只有一個老和尚會。」

  藝兒道:「老和尚在哪兒,遠不遠?」

  侯陵道:「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如要我帶你去,有一天工夫也就到了。」

  藝兒馬上眺起身來,說:「侯爺爺,咱們就去。」

  侯陵見他稚態可掬,也樂了,可是不敢笑出聲來,故意板著臉說:「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慢慢再說。」

  藝兒一聽這話,垂頭喪氣,又複坐下。想了半天,又問:「那老和尚收不收女徒弟?」

  侯陵見他問話奇怪,便道:「你問這個幹什麼?老和尚可不收女徒弟。」

  藝兒馬上接口道:「老和尚不肯收小姐姐做徒弟,我也不去。」

  侯陵暗笑,這真是人小鬼大,事情看來還有些麻煩。不過暫時還是先別解釋,免得把話越說越糟。

  因此,侯老俠故意冷笑道:「哼,你還覺得自己怪不錯的呢,你就是想去,老和尚也不見得一定肯收你。」

  接著,侯陵有意無意說那和尚的本事多大,那裡又有多麼奸玩,還有一隻靈猿、一隻仙鶴,能懂人話。沒事可以騎著仙鶴,上半天雲裡去玩。

  這一下搞得小藝兒火辣辣放不下,又想去找老和尚,又捨不得小姐姐,心裡七顛八倒,不知如何才好?

  藝兒一個人出了半天神,忽然問道:「侯爺爺,你跟老和尚是好朋友?」

  侯陵哼了一聲說:「怎麼樣?」

  藝兒哀懇道:「侯爺爺,你跟老和尚說說,把小姐姐也收了,好不好?」

  侯陵本想騙他一騙,轉念又想,十分不妥,板著臉說道:

  「不行!你要拜老和尚做師父,也許還成,你小姐姐不能去,老和尚不收女徒弟。」

  藝兒一聽這話,不再多說,侯陵也便暫時丟開,只待晚間與諸葛玉堂商議定奪以後,便回伏牛山向一微上人去覆命。

  諸葛玉堂與景尚義,到晚方回。家中早已整治了佳餚美酒,因是通家之好,且都上了年紀,老姑太太也入席相陪。

  湘青、藝兒各自安安分分吃完了飯,下了桌子,平日總是在掌前嬉笑玩耍,這天可然作怪,一對小娃娃,坐得遠遠的,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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