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驚虹一劍 | 上頁 下頁
一一


  楊守雲故意淡淡的笑道:「這都是內人鬧的,小孩子家哪有這麼多講究?」

  邢孟齊不以為然的答道:「楊大爺,子平一道,實有至理。」停了一下,又說:「可是說小姐要配一位八月十五生的八九歲小公子?」

  楊守雲道:「倒是有這麼一說。怎麼不見你迭八字來,好歹也賺他個二兩頭!」

  邢孟齊笑道:「開封官宦人家,富商巨戶的小少爺,在我於裡的八字倒也不少,就沒有一個像楊大爺所說的那樣的。找來找去,勉強找到一個……」

  那孟齊的話未說完,楊守雲可就沉不住氣了,趕緊搶著問道:「在哪裡?」

  邢孟齊搖搖頭答道:「楊大爺先別高興,沒用!第一,生日是閏八月十五。」

  楊守雲道:「閏八月也是八月。你且說,幾歲了?」

  邢盂齊掐指算了一算一會說:「該是九歲了。」

  落地算一歲,九歲則生在八年之前,一微曾說生在七年前,那是去年的話,算來恰正相符。侯陵便插言問道:「邢先生,你這第二無用又是什麼?」

  邢孟齊道:「第二,這位九歲的小公子不在開封。」

  侯陵緊接著又問:「現在何處?」

  邢孟齊答道:「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去年春末夏初,舉家遷移,不知搬到何處,豈不是有也沒有?」

  楊守雲說道:「你不管有用沒用,你只說是哪一家的孩子?」

  邢孟齊道:「南門外祈總兵家二房裡的孫少爺,學名叫做祈煥的那一個。」

  楊守雲臉上的神情微變,向侯陵使個眼色,摸出一塊碎銀子,擺在桌上,起身拱手,說聲:「真的沒用,我們不談也罷,改日見吧!」

  邢孟齊方要謙讓,不肯收此銀兩,楊守雲已挽著侯陵撥長出門。

  二人就在這大相國寺左近,上了一家大酒館,名叫得月樓,這時不過未末申初,午市已過,晚市未到,甚為清靜,楊守雲隨便叫了酒菜,揮走夥計。才悄悄向侯陵說道:「老前輩,怕是打對了。」

  侯陵停杯微笑道:「看老弟的神情,我就知道不虛此行,想來老弟與祈總兵家二房有舊?」

  楊守雲點頭答道:「正是。」接著又長歎一聲道:「祈煥這孩子身上有一段父死母辱的血海深仇。」

  楊守雲移一移座位,就著侯陵耳邊,細細訴說那家的悲慘故事,良久方罷。

  侯陵聽罷,也覺慘然不歡。不過祈煥到底是否就是藝兒,卻還得中有真恁實據,才好作準。

  楊守雲聽侯提出此間,也覺有理,稍一沉思,便欣然叫道:「這太好辦了。內人當初跟祈家二少奶奶原是走得很近的,祈煥身上也許有什麼特徵,內人或許知道,印證一下,便可明白。再不然讓內人到黑珠崖去一趟,一看也就了然。」

  侯陵聞言大喜,顧不得再在灑樓貪杯,回到楊家,把楊守雲的夫人請了出來.一說根由,楊夫人想了一會答道:「好像這孩子足心上有粒紅痣,記不真切了,不過,孩子的相貌我是畫得出來的。」

  楊守雲拍手笑道:「真是該死,我怎麼忘了這個了。」

  原來楊夫人的父親,是開封知名的畫家,楊夫人家學淵源,亦稱丹青妙手。於是夫人款移蓮步,進入內室,不上頓飯工夫,手拈畫卷,笑盈盈走將出來,楊守雲接過畫卷。展開來掛一壁上一看,一幅白描的人物,聊聊數筆,神氣活現。

  侯陵一看,向楊夫人一揖,說道:「弟妹好手筆!」

  楊夫人趕緊襝衽還禮,問道:「可是祈煥這孩子?」

  侯陵既悲又喜的答道:「不是他又是誰?一看弟妹的法繪,我覺得這孩子好像就站在我眼前。」

  真相既明,侯陵再不耽擱,星夜趕回黑珠崖,向諸葛玉堂細說前因後果。

  且說諸葛玉堂,聽侯陵敘畢經過,接口便說:「藝兒左足心果有一粒紅痣。」

  這一來,藝兒即是祈煥,乃是千真萬確,再無可疑的事了。

  這時諸葛玉堂暗暗欣幸,當初所料不差,藝兒果有深仇大恨在身,未曾冒昧救治他腦後一掌之傷,如果記憶恢復,以這孩子天性的淳厚,必定會吵著要見他母親,事情就難辦了。為今之計,只有仍然聽其自然,好在有蓋世高僧的一微上人,收歸門下,不愁將來無報仇雪恨之日。不過相處日久,愛如幼孫,就此別去,辭色之間,也實在有些割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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