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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小鈴子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忙道:「你——」

  她只講了一個字,那人卻已一伸手,道:「這是追月劍,我不好強搶人東,還給你。」

  小鈴子一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連忙將追月劍接了過來,她在接過追劍之際,心中著實戰戰兢兢,唯恐對方突然發難。但是,那人卻好好兒地將劍交到了她的手中。小鈴子一見得回了追月劍,心放下了一大半,連忙將劍藏好,再向那人望去時,卻見那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

  小鈴子忍不住道:「那……那面令牌呢?」

  那人一笑,道:「那面令牌,你想要得回去,可得用一點兒東西來換!」那面令牌,對小鈴子來說何等重要,她如何肯失去它,是以忙道:「你,想要我用什麼東西來換?」

  那人道:「這還消說,自然是那柄追月劍了。」小鈴子一聽,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說來說去,那人還是看中了她的追月劍,而要逼她將劍拿出來……小鈴子怒道:「那麼,你還不是強搶了我的追月劍?你……虧你還說不搶人家的東西。」

  那人叫了起來,道:「我搶你什麼了?」

  小鈴子道:「你想搶我的追月劍。」

  那人笑道:「若是追月劍在我處,那是你用來向我換那面令牌的,如何是搶?」

  小鈴子道:「那麼,那令牌呢?」

  那人笑得更大聲,道:「令牌已給你換回去了,還關我什麼事?」

  小鈴子氣得臉色發青,道:「那麼,如今這令牌,如何會在你手裡?」可是那人卻一味混賴,道:「那是我向你要來看看,是你自己答允了的啊!」

  小鈴子翻著眼,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人所說的自然是一片胡言,可是他要那樣纏下去,小鈴子卻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而且更令得小鈴子的心中焦急無比的是,小鈴子知道,那人的武功遠在自己之上,除了聽憑他用歪理來和自己瞎纏之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她急得遍體冷汗直流,實在無法可施,一張口,想叫吳兆和雷天香等人進來,圍攻那人。可是她才一張口,還未曾發出聲音來,那人像是已然知道她要做什麼一樣,嘻嘻一笑,搖著手說:「別出聲,別出聲!你一叫,他們進來,看到那護法令牌,在我的手中,而不在你手中,那卻大是不妙了。」

  小鈴子一經那人提醒,不由得全身都感到了一股寒意,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

  她立時閉上了口,不敢再叫,因為事情確如那人所言,如果給雷天香等人看到護法令牌不在她的手上,那可大大不妙了。而且小鈴子也已想到,自己進來已有許久了,如果再不出去,只怕他們便會闖了進來,那樣,豈不是一樣糟糕!自己實是要快些設法,將那面護法令牌得了回來,才是辦法。

  她啞著聲音,道:「你……武功十分高,我給你做一個堂主,你……將護法令牌還了我吧!」

  那人笑道:「我不信天下有那樣的笨蛋,手中有著護法令牌,卻要當什麼堂主。你不換,是不是?我便走出去讓他們看看,令牌在誰的手中。」

  那人一面說,一面當真便向外走去。

  小鈴子一見那人向外走去,不禁魂飛魄散,忙道:「我換了,我換了,你先將令牌給我。」

  那人笑道:「咱們一手交一手,誰也別想占誰的便宜,你看如何?」

  小鈴子苦笑著,又將追月劍掣了出來,她的手在微微地發著抖,在那一刹間,她不知轉了多少念頭,她想要趁著將追月劍遞過去之際,猛地向那人利了出去。但是,她只覺得那人一隻精光湛然的眼睛,自始至終,罩定了她,像是她心中在想些什麼,他都能洞察無遺一樣。

  在那樣的情形下,小鈴子自然不敢妄動。

  而事實上,小鈴子也根本沒有任何妄動的機會,因為她才將追月劍取出欄,手上一松,一股大力撞向她的掌心,已見那人,雙指夾著劍尖,將那柄追月劍,輕而易舉,取了過去。

  小鈴子忙叫道:「我的——」

  她才叫了兩個字,「啪」的一聲響,那人已將護法令牌,放在她的掌心之戶,道:「這是你的令牌,還給你了。你可要記得,我決不會強搶你的東西,時是你向我換這令牌的。」

  小鈴子心知,以對方的武功而論,就算連劍帶令牌,一齊要搶了去,自己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此際總算得回了令牌,已是上上大吉了。

  是以她根本不敢再說什麼,連聲道:「是……是。」

  她一面說著,一面已向後疾退了出去,轉眼之間,便已退出了店堂,重又回到了大街之上。

  她從黑暗的店堂中退了出來,回到了陽光之下,只覺得恍若隔世一樣,在她的手中,仍然緊緊地握著那面令牌,剛才的一切,恰如一場噩夢。

  她定了定神,抬頭看去,只見雷天香、吳兆等人,都怔怔地望著她;而雷、吳兩人,面上更現出十分訝異的神色來。

  他們兩人,根本不知道小鈴子進了店堂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是想,以小鈴子的武功而論,若是進店堂去胡鬧,那自是凶多吉少。但此際,小鈴子從店堂中退了出來,雖然面上大有張皇的神色,但是卻並沒有受什麼傷,他們兩人的心中自不免感到奇怪。

  他們自然更不知道,小鈴子已然吃了大虧,那柄追月劍,已然到了人家勺手上了。

  小鈴子乍一見得眾人這樣望著自己,心中也是十分不自在。但是她繼而一想,自己在店堂之中吃了虧,他們又不知道的,又何必氣餒?

  是以她立時大聲喝道:「看什麼?你們在人家面前吃了虧,難道我也要吃虧不成?你們忘了我是魔教南宗的護法了麼?」她一面說著,一面又將手中的護法令牌,揚了一揚。雷天香、吳兆等人,心中雖然奇怪,但是不知就裡,也只得諾諾連聲。小鈴子三步並著兩步,鑽進了車廂,又一疊聲催著上路。

  等到車輪重又滾動,只有她一個人在車廂中時,她心中一陣難過,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只當自己當了魔教南宗的護法之後,一定是人人看到自己都要低頭的了,而自皋蘭一路前來,情形也的確是那樣的。

  直到此際,她才知道,在真正的一流高手面前,她那個魔教南宗護法,根本算不了什麼。

  她心中恨極了馬芳珠,也恨極了那奪了她追月劍的人,更恨極了不該看不起她、不將她當一回事的那些一流武林高手。

  她在車廂之中,緊緊地握住了拳,到指節發麻。

  她下定了決心,什麼人不將她當一回事,她就要將之除去。而她一定更要設法對付那戴半邊青銅面具的,一定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但是眾人卻不知道她的心思,連吳兆和雷天香兩人,因為小鈴子無事走了出來,而大為咋舌。武功比他們兩人低的人,自然更不明究竟。那些人只看到吳兆和雷天香兩人吃了虧出來,卻未見小鈴子怎麼樣,是以只當小鈴子的武功,還在吳堂主、雷舵主之上,以為小鈴子真可以令得魔教南宗,大有作為。

  是以,那些人在吆喝開道之際,發出的聲音,也更加洪亮了許多。

  本來,那樣威風的行列,是會令得小鈴子十分高興的,但是現在,小鈴子的心頭,卻是十分氣惱,因為她的追月劍被人搶走了。

  而且,她也已知道,武林之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魔教南宗的那幾個堂主、舵主,固然赫赫有名,武功也著實不俗,但是卻絕對不是天下無敵。

  看來自己要為所欲為,還得替魔教旗下,招募更多的高手才行,要不然,豈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負自己了。

  她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大聲道:「對,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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