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一劍震八方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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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心中想著,一面也已然在暗中戒備。只見那漢子踏前了半步,滿面堆下笑來。 小鈴子此際,自己已做了不知多少虧心之事,江湖閱歷,自然也非比尋常,知道對方笑臉相問,未必是沒有惡意的,是以她右手伸入懷中,已握住了短劍的劍柄。 因為對方人多,如果有什麼意外,她若是不先出手,那就會吃虧了。 那人像是也看出小鈴子的神態,十分顧忌,是以他也不再向前走來,只是笑著,道:「這位……」 由於小鈴子的打扮,不倫不類,是以令得那人,也難以稱呼,所以在講了「這位」兩個字之後,又笑了一陣,含糊了過去,然後又問道:「可認得我們五人,是些什麼人嗎?」 小鈴子絕想不到對方竟會問出這樣一個古古怪怪的問題來的,她算得是極機靈的人了,但是,對方這樣問自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卻也莫名其妙。 是以一時間,她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翻著眼,望定了對方。 那人又賠著笑,道:「在下這一問,是問得突兀了些,但尊駕若是一見這個,便可明白了。」 那人一面說著,一面倏地一翻手,只見在他的掌心之中,多了一面金光爍然的金牌。 那金牌的形狀,和小鈴子得自枯葉老人身邊的那面魔教南宗執法的令牌,一模一樣,不過這時她看到的是金光閃閃的,而她得到的那面,卻是碧玉的而已。 小鈴子乃是何等聰明之人,她一看到了那面金牌,心中陡地一動,立時想起,那五個人是在見到自己取出了那只小香爐之後,才突然站起來注意自己的。而那小香爐,也正是得自枯葉老人的。 而其時,那人又取出了這樣的一塊金牌來,那麼他們五人,自然是魔教南宗的高手了。 小鈴子想到了這一點,一時之間,心中怦怦亂跳,十分緊張。但是她立即鎮定了下來。 因為在那刹間,她想到自己本來就是要到伏牛山去的,現在就在此際,遇到了他們,那有什麼不好?她心中暗暗告訴自己,自己有了那面翠玉令牌,身份比什麼人都高,切不可現出驚惶的神色來。 是以,她仍然大模大樣地坐著,只是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 她一面說,一面已放開了劍柄,握住了那面玉牌,緩緩取了出來,放在桌上。她在取出那面玉牌之際,心中還在想,這五人看來,氣度不凡,武功自然也是極高,自己的年紀如此之輕,本該當然也及不上他們,他們見了那面令牌,是不是肯服自己呢? 小鈴子的心中,也早已盤算定了,如果對方五人不買賬時,她立時設法逃走。 可是,當她一將那面令牌取出來之後,所發生的事,卻令她也呆了。 只見那五個人的身子,突然一震,各自面色大變。而且不約而同,五條大漢,一齊跪了下來。 非但跪下,而且五體投地,向小鈴子膜拜起來。 小鈴子的心中,當真是又驚又喜。 她喜的是,那面令牌果然有用,驚的卻是如今這等場面,不知如何處理才好,一時之間,她也不禁手足無措起來了。 只聽得那年紀最長的一個,一面膜拜,一面道:「不知執法前來中原,屬下等迎迓來遲,罪該萬死,尚祈執法恕罪。」 小鈴子聽得心花怒放,道:「你一見這面令牌,便知我的身份,再無疑問了麼?」 那人道:「屬下在魔教之中,近三十年,這面令牌少說也見了十七八次,如何會有疑問?」 小鈴子吸了一口氣,道:「那麼,你可從來也未曾見過我啊!」 那人又道:「魔教北宗,早已衰亡;南宗執法遠行,自然是他有了意外,才將這面令牌,傳與閣下,這又何必懷疑?」 小鈴子聽得大是高興,道:「你這人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小鈴子這樣一說,只見那漢子面上光彩頓現,顯是高興至極,頓首道:「屬下姓吳,名兆,現在東堂堂主,屬下在武林之中,也略有名頭。」 小鈴子「嗯」的一聲,道:「那東堂堂主,地位可是很高麼?」 吳兆忙道:「伏牛山總壇之中,共分東南西北中五堂,以中堂堂主,地位最高。」 小鈴子點頭道:「我明白了,在執法離壇之際,一定是中堂堂主,代行執法之權的了,是不是?」 吳兆等五人,仍然伏在地上,小鈴子不叫他們起身,他們也不敢起來。 小鈴子一問,吳兆又道:「不是,中堂堂主,本是執法之子,二十年前,突然死去,以後,中堂堂主之位,就一直空著。」 小鈴子又道:「好,你迎接有功,我升你為中堂堂主,在我之下,統率全教。」 吳兆喜不自勝,又連叩了好幾個頭,小鈴子又問道:「那四位是誰?」 那四個連忙自報了姓名,卻原來全是吳兆手下之人。小鈴子道:「你們之中,我看看誰最夠資格,可以任東堂堂主,日後定奪。」 別看小鈴子一直生長在山野之間,從來也沒有人供她頤指氣使,可是這時,一有人聽她呼來喝去,她使人的本領,倒也十分大,她不說任那一個人做東堂堂主,只說慢慢定奪,那自然逼得那四人非將死效命不可了。 當下,那四人一齊向小鈴子叩了三個頭,站了起來,恭立在一旁。 吳兆也早已站起,道:「敢問護法高姓大名,屬下等迎得護法,這是天大的喜事,應該立時快馬相報,告知所有教中上下,同享此喜。」 小鈴子搖頭擺腦,道:「我叫小——」 小鈴子的一生之中,問過她姓名的人,當然不止吳兆一個。 而任何人問她叫什麼名字,她總也是立即回答「我叫小鈴子」的。可是此際,她才講出了一個字來,便陡地住了口。 她心中想:我現在是什麼身份了?哼!我現在是魔教南宗的護法,在武林中地位何等之高,我手下有五堂堂主,多半還有許多副堂主,以及其他什麼名堂的人馬,這些人自然全是武林高手,若是自己竟沒有一個好聽些的名字,竟然叫作小鈴子,這像什麼話? 是以她只講出了一個「小」字,便立時住了口。可是,她自小只知道自己叫「小鈴子」,一時之間,要叫她想出一個堂而皇之、合乎她如今身份的名字來,倒也不是易事。 吳兆聽得小鈴子只說出了一個字,便住了口,也不禁一呆。他等了一等,未曾聽和對方又說什麼,便討好地道:「原來護法姓蕭?」 小鈴子隨口道:「正是。」 吳兆又問道:「不知蕭護法大名是——」 小鈴子正想不出自己叫什麼才好,再被吳兆一催,心中更是不耐煩,怒道:「你知道我姓蕭,也就是了,何必多問,祜葉老人叫什麼,你可知道麼?」吳兆碰了一個釘子,臉上不禁變色,心中暗忖這主兒也不好服侍,他一疊聲道:「是,是,蕭護法說得是!我命他們四人快馬先行,我和蕭護法一路前去,到了總壇,再受萬眾參拜,可好麼?」 小鈴子做夢也未想到有那一天,立時答應道:「好,你吩咐他們四人,一路前去,如有我教中人,吩咐他們沿途接我,然後和我一起到伏牛山去。」那四人已連聲答應,轉身大踏步向酒樓之外,走了出去,小鈴子心中高興,哈哈笑著,也和吳兆一齊離開了酒樓。吳兆將自己的一匹駿馬,讓給小鈴子騎了,他自己索著韁繩,侍候著小鈴子。 小鈴子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大街上,心中那份得意,實是難以形容。 他們兩人,一齊向城門外走去,才一來到了城門附近,便見有一二十人,擁向前來。 小鈴子乍一見那麼多人擁向前來,其中男女老少,各色人等都有,心中不禁嚇了一跳。 可是,她還未曾開口,那一二十人,卻已一齊在馬前,跪了下來,齊聲道:「叩見我教護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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