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血雷飛珠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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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布包頭的人,手臂一振,眾人只覺得眼前陡地金光一閃,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柄又細又長的利劍。其時,太陽已然西斜,陽光映在他的手中的那柄利劍之上,金光奪目,映得幾乎都睜不開眼來,他一拔劍在手,身形倏進,手腕略翻,鋒銳之極的劍尖,已向那年輕農民的胸口,疾劃而出。他出手快絕,那年輕農民一聲驚呼,根本連退避的機會也沒有,那人已然縮回手臂來。只見青年農民的胸口,已被利劍的劍尖,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可是那道口子,卻只是劃破了表皮,有幾滴血珠,隱隱地沁了出來。 那年輕農民又驚又恐,向自己的胸口看了看,又抬頭望著對方,呆立著不知怎麼才好。 那持劍的人,卻微微一笑,道:「兄弟,對不起!」 他一面說,一面揮了揮左手,另一個黑布包頭的人,立時走向前來,伸手自懷中取出了一錠紋銀來道:「騷擾了你,這算是賠償!」 那錠紋銀,看來足有五兩上下,那年輕農民只怕一輩子也未曾見過這樣大的銀元寶,一時驚得呆了,等他定過神來時,他忙不迭咧嘴笑道:「那算什麼,粗皮厚重,劃上一道口子,打什麼緊!」 他一面說,一面接過了那錠銀子來,緊緊抓在手中,儘管寒風依舊,他也顧不得扣上襖紐了。 那手持利劍的人道:「好了,另一個。」 從渡船上下來的那幾個人,本來是極不願意的神氣,可是此際,看到那青年農民得了好處,都一起高興起來,爭先恐後,解開衣紐來,那人也毫無例外,在每人的胸口,都劃上一道口子,他出手極快,金光一閃間,便已縮手回來,而劃出的口子,卻又淺到恰到好處,剛好有幾滴血珠滲出來。 只有那兩個財主模樣的人,看來仍然不願意,但縱然不貪那五兩銀子,卻也得怕拿著那七八柄雪亮的鋼刀黑布包頭的人,倒一視同仁,一樣給了他們,每人一個五兩的元寶。 轉眼之間,只剩下兩年輕農婦了,那人手中的利劍,向農婦一指,道:「你!」 接了銀子,一直緊抓著,掩不住臉上高興的年輕農民,直到這時,才著急了起來,大聲說道:「喂,你們要找的人,是男是女?這是我新娶的媳婦,可不能讓你們來尋開心!」 那人手中的利劍,緩緩抖動著,閃出一片片金光來,沉聲道:「我們要找的人,忽男忽女,忽老忽少,我們非看看不可。」 那年輕農民更是著急,道:「不行!她是婦道人家,怎能解了衣服讓你們大男人看?你倒想啊,銀子我也不要了,你們殺了我吧!」 他一面嚷叫著,一面遮在那農婦的面前,瞪大了眼,那手持利劍的人,略一猶豫,轉頭道:「大妹,你過來査一查她。」 那人一叫,另一個黑布包頭的人,應聲走了出來。應聲走出的那人,身形十分高,穿著一件大皮襖,臉上滿面塵土,一面向前走來,一面咧著大口笑著。那手持利劍的人指著那人,道:「這是我大妹子,她也是女人,看看總不要緊了吧!」 那青年農民向這個走向前來的人瞪著眼,搖著頭,道:「我怎麼知道他是女人?」 那走向前來的人,確然不像是一個女人,她看起來和其餘的人並沒有分別,身形只有比別人更高,年輕農民的這一問倒也大是有理。 那持利劍的人喝道:「別胡纏,她是我大妹子,怎麼不是女人。」 那年輕農民嚷道:「憑你說不行,得先讓她解開衣服來我看看,要是她胸口有一對大奶子……」 他一句話沒有講完,站在他面前的那人,已然一聲大喝,道:「放你娘的狗臭屁!」 那人一面喝罵,一面早已抬起手來,只聽得「叭」的一聲響,年輕農民的臉上已著了一掌。那一掌的力道,著實不輕,打得那年輕農民的身子一側,自河堤之上,向下直滾了下去,滾下了五六尺,眼看要撞進河中去了,才抓住了一塊石角。他半邊臉早已腫了起來,一面向上爬來,一面還在大叫大嚷,等他快爬到堤面上時,那打他的人早已將那農婦拖過了一邊,一柄尖刀,也對準了她的臉。 那農婦掙扎著,不多久,就聽得那人叫道:「大哥,她不是鐘大白。」 那農婦半掩著胸,奔了過來,奔到年輕農民的身邊,那持著利劍的人緊皺著雙眉,眉上的沙土,不斷地落下來,只聽得他沉聲道:「走。」 他一聲「走」才出口,所有的人已一起上了馬,可是,在船上站著的那兩人,卻仍然一動不動,而且,他們的神情,古怪之極! 有幾個人,本來已經掉轉了馬頭,要向堤下沖了下去的,這時也一起轉頭,向船上望去,斜陽十映在那兩個人的臉上,只見那兩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雙眼發定,真是古怪之極。 那十來個黑布包頭的人,有好幾個,一起叫了起來立時有四個飛身掠起,撲到了船上,他們才一到船上,原來站在船上的那兩個人,身子略晃,「砰砰」兩聲響,一起跌倒在船板之上。 一直站在河堤的斜坡之上,緊拉住鐵鍊的那大漢,一看到船上的那兩個人,忽然倒了下來,在他滿面風塵的臉上,現出驚訝莫名的神色來,躍上船去的兩個人,也是陡地一呆,一齊向倒下的兩人看去,失聲叫道:「中了暗算,死了!」 當時,由於船上的那兩個人突然倒了下來,四周圍全靜到了極點,只有呼呼的風聲,兩人突然叫了起來,聲音更是顯得淒厲無匹! 兩人這一叫,只見有兩個人,自馬上飛身直掠了起來,落在河堤的斜坡之上,與手拉鐵鍊的那大漢,並肩而立。掠起的那兩個人,一個便是手持利劍,在渡船上各人胸前疾滑而下的那個,和那他稱為「大妹」的那個。這三個人,絕不是等閒之輩,在武林之中,赫赫有名,兄妹三人,被稱之為「大河三條柱」,一上來,使飛鏈鉤住了渡船的是三條柱中的老二鐵柱,身軀高大,被那年輕農民懷疑不是女人的是老三霹靂柱,老大則是擎天柱。大河三條柱,在大河上下,人人皆知,這時,三人一起站在河堤之上,女霹靂身形高大,瞪著銅鈴似的那眼睛,她性烈如火,才一站定,便厲聲道:「二哥,是什麼人下的毒手?」 老二鐵柱,自從拉住了渡船之後,一直站在河堤之上面對著那艘船,也就是面對著那兩個人,就算有一隻蒼蠅在那人面前飛過,他也可以看得見,可是,他卻的確什麼也沒有看到,那兩個人究竟是怎麼死的,他瞪著眼睛,無法說得上來。 斜陽西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好端端站在船上的兩個人,突然死亡,在寒風之中,更顯得神秘,女霹霜身形再拔起,也到了船上,那兩個死者,仰面倒在船上,除了面上的神情詭異之外,竟看不出一點傷痕來。 女霹靂俯身略看了看,又挺直了身子,在暴怒之下,她身形更高得出奇,而就在這時,岸上又是一陣馬蹄聲,三匹駿馬,旋風似的捲到。 在岸上的那些人,眼看著天色漸漸黑了,自古黃河不夜渡,他們的臉上卻現出十分焦急的神情來,更至發現了兩個人神秘死亡,他們的神情也已經由不耐煩轉為驚訝、恐懼,這時,那三匹駿馬,一齊到了近處,馬一勒定,便有人失聲叫道:「金虎堡!」 一時之間,人人都現出極其恭謹的神色來,那兩個商人模樣的人,更是縮起了頭,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 三匹駿馬在馳向前來之際,一樣揚起滿天塵土,並看不出什麼特別來,而這時一停下來,人人可見,在斜陽的餘暉之中,那三匹馬的馬鞍、馬蹬,金光燦然,竟全是黃金打成的。 普天之下,用黃金來制馬蹬的,只有金虎堡,也只有金虎堡出來的馬匹,哪怕整個馬兒全是金子的,黑道上人也正眼兒都不敢瞧著。 馬上那三個人,和那些黑布包頭的人大不。相同,全是衣飾華麗,身上還披著金繡的披風,奔在最前的那個人首先下馬,還未落地,便伸手在身上拍了拍,將身上的塵土,一起拍了下來,才一站定,便道:「陳老大,還沒有找到鐘大白?」 那人是一個貌相極其英俊的年輕人,長身玉立,可是臉色卻蒼白得出奇,看來有一股陰森森的感覺。 鐵柱見到三匹馬馳到,也從河堤上掠了上來,立時道:「人沒找到,倒有兩個自己人,遭遇了毒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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