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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凃雪紅道:「自然,他不一定打得過我,也不是說我可以打得過他。我或者也打不過他,那麼,你想他會如何對對待我?」

  凃雪紅的意思,實在不必再多作什麼解釋,而已經是明白之極的了。

  東方白吸了一口氣,道:「你的意思是,他……會邀你入夥?」

  東方白的話才一出口,凃雪紅便從鼻子眼中,發出了「哼」地一聲響,道:「什麼叫邀我入夥?他不給我和他不相上下的地位,我也不肯就此罷休。」

  東方白不由自主,口吃起來,道:「凃……凃……凃姑娘,東方霸主是何等奸猾之人,現在又想要獨霸武林,你……你竟想和他同流合污麼?」

  凃雪紅聽了,目射精光,望定了東方白,半晌,忽然哈哈笑了起來,道:「且將面具除下來我看看,你可是我以前認識的那人?」

  東方白吃了一驚,道:「什……什麼人?」

  凃雪紅道:「那人和你一樣,迂得可以,若不是你和他聲音不同,聽了你剛才那兩句話,我一定以為你就是他了,可是……你還是將面具除下來我看看的好。」

  東方白的心頭,怦怦亂跳,他知道凃雪紅已然對自己起疑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若是東方白不願將面具除下,凃雪紅心中的疑心,只有更甚,是以東方白伸手在臉上一抹,將面具抹去。

  凃雪紅此際武功,雖然已經極高,但是一看到了東方白那樣醜陋恐怖,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道:「行了,行了。」

  東方白低下了頭,又戴上了面具,凃雪紅才松了一口氣,道:「你父母是怎麼生你的,竟生成這等可怕的模樣,真是罕見。」

  東方白的心中一陣難過,果然不出他所料,凃雪紅見到了他,根本認不出他來,他苦笑著道:「我……也不是生來就那樣的,以前,我未曾變成那種怪模樣之前,也曾有一位十分美麗的姑娘與我在一起,對我十分好,但是現在……」

  凃雪紅像是十分感到興趣,道:「現在,你那位美麗的姑娘呢?」

  東方白的聲音,越來越是低沉,道:「她還不知道我已變成這等模樣了,我……我也不敢讓她知道,你想想,如果她看到了我,她會怎樣?」

  凃雪紅道:「自然是嚇上一大跳。」

  東方白大著膽子,試探著問道:「凃姑娘,如果你以前認識的那個人,竟變成了我這等模樣時,你……是不是還會對他和以前一樣?」

  凃雪紅一瞪眼,道:「你胡說些什麼?」

  如果此際,凃雪紅的回答是「我當然不會再睬他」或是「我一見他就走」的話,那麼東方白的心頭,雖然難過,但總算也死了這條心了。

  但是凃雪紅卻並沒有正面回答東方白的這一個問題。這令得東方白的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該如何才好。

  凃雪紅卻不再和他再談這件事了,她道:「我要到日月莊去,我看你武功不弱,而且也曾在天一堡住過,你和我一起去,只怕少不了你的好處。」

  凃雪紅的話雖然那麼說,但是她的心中,卻是別有用意。因為她剛才,向東方白連攻了二招,東方白都避了開去,可知東方白的武功造詣,非同凡響,若是能邀得東方白一起前去的話,自然可以更壯聲勢,令得東方霸主對她,更不敢等閒視之了。

  東方白聽得凃雪紅邀他到日月莊去,心中著實躊躇,他自然願意和凃雪紅在一起,雖然凃雪紅根本認不出他來,但只要他能和凃雪紅在一起,那也是好的。

  可是,東方白卻知道,自己若是一到日月莊中,那麼不知會有什麼樣的事端生出來。

  他在猶豫不決間,凃雪紅已然怒道:「怎麼啦!你去是不去?」

  東方白苦笑道:「凃姑娘,你有所不知,我極願跟你到日月莊去,但是……但是……我和日月莊中,卻有些過節,一年之前,我曾在日月莊中,在東方霸主之前,救走了席大先生。」

  那是凃雪紅聞所未聞之事,凃雪紅一聽,立時大感興趣,道:「哦!原來有這等事,你詳細講給我聽聽,最好從頭講起。」

  凃雪紅在石亭中坐了下來,石亭中東倒西歪,還全是被她點中了穴道的人,凃雪紅也不理會他們。

  東方白也走進了石亭,將東方霸主如借著替子完婚為由,引得大批武林中人,齊集日月莊中,席大先生趕到,卻被他自己的女兒氣得真氣走入岔道,他又如何將席大先生救走了事,講了一遍。

  在他救走了席大先生之後發生的事,雖然他自己並沒有置身其間,但是聽得江湖上人爭相傳說,他自然也知道,便轉述了出來。

  他所講的一切,聽得凃雪紅眉飛色舞,道:「原來這一年來,竟發生了那麼多的事,真是好極了。」

  東方白自然知道她「好極了」三字,是什麼意思,她此際武功如此之高,正是唯恐天下不亂,若是武林中一點事也沒有,她便覺得索然無味了。

  凃雪紅又道:「你別怕,和我一齊到日月莊去,東方霸主也不敢將你怎樣。」

  東方白本就捨不得離開凃雪紅,這時凃雪紅一再邀他,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道:「好,那我……就和你一起去。」

  凃雪紅身形站起,足尖一點,便向外飛掠而出,道:「我們這就去。」

  她掠到了幾匹馬之前,那些馬兒,全是石亭中被她點了穴道的那些人的,凃雪紅順手一掌砍下,便有三五條韁繩,應手而斷,倒像是她的手掌,就是一柄極其鋒利的利刃一樣。

  她拉住了其中的兩匹,東方白也已來到了馬前,凃雪紅將一條韁繩,拋了給他;東方白握住了韁繩,飛身躍起,上了馬,凃雪紅早已放開了馬,向前奔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向日月莊急馳而出,不消多久,繞到了大路上,凃雪紅馳入大道,連夜趕路,到了第二天下午時分,已然遠遠地可以看到那一塊大石碑了。

  凃雪紅勒住了馬,向前望去,道:「無敵盟主,嘿嘿!可真是威風得可以啊!」

  東方白道:「這四個大字之下,還有一行小字,是叫到這石亭之前的人,都要下馬。」

  凃雪紅雙眉一揚,道:「我們直馳向前去,偏偏不下馬,先去大鬧一場再說。」

  她話才一說完,立時又揚鞭向前奔去,東方白緊緊地跟在後面轉眼之間,離那大石亭已漸漸近了,眼看相隔去不過兩三丈遠近時,只見兩邊石亭之中,皆有人竄了出來,大聲呼喝。

  可是凃雪紅非但不勒住馬,反倒去勢更急,東方白本來就怕凃雪紅和東方霸主聯手,是以此際,他也最好大鬧而特鬧。鬧得東方霸主下不了臺,那就自然不會和凃雪紅攜手了,非但不會和凃雪紅攜手,而且還可能成為對頭,那麼東方霸主有人牽制,只怕也不能為所欲為了。

  東方白那樣打算著,是以他和凃雪紅一樣,非但不停,仍然向前疾沖而出。

  自石亭中撲出來的那些人,本來還只是在大聲吆喝,來人自然會將馬勒住的,卻是料不到一喝之下,非問來人不勒住馬,而且來勢更急,分明是存心來生事來了。

  那可是日月莊自東方霸主豎起了那塊石碑之後,從來也未曾發生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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