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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姚九霄冷笑一聲,道:「你的性命,在我手中,他們走得遠麼?囉嗦什麼?」

  姚九霄和賴五、董路兩人之間的「交易」,沈覺非也已全都知道,他實是十分鄙薄姚九霄之為人,一聽得他還以此沾沾自喜,心中不免有氣,也冷冷地道:「姚先生,若是我豁出一死時,只怕你也一點得不了好處!」

  姚九霄面上神色,微微一變。

  他這才向沈覺非望了一眼,道:「有一個中年婦女前來,他們兩人,便跟著她離去了!」

  沈覺非忙道:「什麼樣的中年婦人——」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只聽得台下眾人,突然轟雷也似,喝起彩來!

  沈覺非不自由主,定睛向臺上看去,一看之下,也不禁吃了一驚。只見臺上兩人,勝負已分,在武林中享譽數十年,正派之中屈指可數的高手,掌聖朱廣天,正以絕頂輕功,繞台而走,身形飄忽,身法快到了極點。

  而那個蒙面人,則始終跟在朱廣天的後面,相距總不離三尺。

  而且,蒙面人的右掌,離朱廣天的背心,只有三寸距離!

  而蒙面人的手臂,卻沒有伸直。

  也就是說,只要蒙面人的手臂一伸直,他那一掌,便可以按在掌聖朱廣天的背心上!

  沈覺非之所以吃驚,乃是他知道,朱廣天的盛名,絕非幸得,他在掌法上的造詣,雖然稱不上第一,卻也是天下罕見!可是如今,一任他飛掠轉彎,騰上挪上,那蒙面人的手掌,自始至終,離開朱廣天的背心,只不過三數寸的距離!

  ▼第四十二回 疑團難釋

  約莫過了兩盞茶時,只聽得台下一聲長嘯,一個清越無比的聲音叫道:「師弟,你輸了,還不下臺來麼?」

  朱廣天一聲怪叫,身形拔起,向台下直躍了下來,那蒙面人追到了台旁,凝立不動。

  朱廣天究竟不愧高手,他自然知道,若不是對方手下留情,自己可能不能夠全身而退!因此儘管這一輸,於他數十年英名大是有損,他心中也感到極其難堪,可是他仍在台下,向臺上一抱拳,道:「閣下武功,在下佩服之極!」

  那蒙面人連忙還了一禮,道:「在下今日得見識武當掌法,確是大開眼界,朱掌聖承讓,在下心中,實覺汗顏!」

  他那幾句話,說得十分得體,更是風度不凡。

  朱廣天身形一晃,來到了他師兄,劍聖連雲上人的身邊。

  只見連雲上人陡然之間,身形向上拔起了六七尺高,大聲喝道:「且慢走!」他一個「走」字才出口,身子一側:斜斜落下,已經到了石台之上,道:「在下還要向尊駕領教一下,兵刃上的功夫!」他話才一講完,只聽得台下又是一聲大叫,道:「且慢!」

  緊接著,人影一晃,「叮叮」兩聲響,司徒本本已經上了石台,道:「連雲上人,請不要壞了大會的規矩才好!」

  連雲上人面色一沉,道:「在下欲向這位朋友領教,怎地便壞了規矩?」

  司徒本本一笑,道:「第一場,是奇智禪師勝了,等到報名之人,盡皆比試完畢之後,便該是奇智禪師和這位朋友,一見高下,若是閣下這一場便參加比試,能以獲勝,又可連勝一場,則在第三個循環之際,便可和這位朋友一見高下了,大會比試規則,閣下也曾同意,若是亂了規則,以後各人,如何比武?況且這位朋友剛才力戰令師弟,閣下再立即與之交手,未免勝之不武,敗則更其可恥?」

  司徒本本一講便是一大篇,而且,在語意之中,大存譏誚之意。

  連雲上人在武林之中,地位何等之尊,自大已慣,心中早已怒極,厲聲道:「好,那我就先和你一見高下再說!」

  司徒本本一笑,道:「一則,大會尚未有指名比試的規矩;二則,在下忝為大會主人,豈可僭越在各位之前?在下實是不能奉陪I」他話一說完,便自身形一晃,掠下臺去。

  而那蒙面人也向連雲上人一拱手,道:「既是大會主人如此說法,在下在第三個循環之中,定當向閣下請教武當劍法!」

  他話一說完,突然聽得台下,傳來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你難道就一定能在第二個循環之中取勝麼?就算你能?就不許劍聖敗在我手下麼?」

  那蒙面人話一說完,便已躍下臺去。

  台下人甚多,蒙面人竟看不出發話的是什麼人來。

  在石台之上的連雲上人,心中本就怒到了極點。

  因為不但掌聖朱廣天敗了一場,損了武當的威名,再加上勝了掌聖的,究竟是何等樣人,都不知道,更增武當話柄。而且,司徒本本的一番話,也是火上加油,更令得他怒氣勃發,如今一聽得那冷冰冰的聲音,如此不遜,立即目射冷電,循聲看去。

  只見一個僧人,已經緩緩站了起來。

  那僧人瘦小幹祜,膚色如鐵,一件袈裟,全是補丁,手中握著一串念珠,雙目似開非閉,似閉非開,正緩緩向石碑走去。

  連雲上人向那僧人望了一眼,心中不禁愕然。

  照理說,那僧人敢於向名滿天下、正宗劍派之中的第一高手,連雲上人挑戰,也應該是武林中成名多年的人物才是。可是那僧人,連雲上人卻是並未見過。

  而且,以連雲上人的見識而論,也想不起佛門高手中,有這樣的一個人來!

  他心中不禁暗自道:「好啊!師弟敗在一個連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手下,如今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窮和尚來,武當派倒的是什麼黴?」

  那僧人來到了石碑前面,又緩緩地舉起他手中的那串念珠來。

  他的一切動作,都十分緩慢。

  舉起念珠之後,放在石碑之上,舉掌一拍,便轉過身來。他那一掌,看來並沒有什麼力道,聲響也是不十分大。但是當他轉過身來之際,卻是人人一驚!

  只見石碑之上,已然淸清楚楚,出現了一串念珠的印痕!可知他那一掌,聲勢雖是不猛,但卻是純陰之力,厲害無匹。

  連雲上人在石台之上,一見這等情形,心中也不禁一凜,將輕敵之心,去了個乾乾淨淨。那僧人來到了石台邊上,身形直拔而起,落在臺上。

  連雲上人一聲長嘯,劍尖在石台之上一點,整個人淩空拔起,身子一斜,斜斜飛出,來到了石碑之旁,身形陡地一沉,一揮長劍,便向石碑上劃去,一劃之下,石屑四濺,冒出了連串火星,而他在身子,離地只有尺許之際,長劍又在石碑之上,用力一點,只見劍身一彎,他人又向後彈出!

  身在半空,一個淩空筋斗翻出了丈許,又已落在石台之上!

  眾人一起向石碑之上看時,只見他那長劍的一劃,恰好劃在那串念珠的印痕之旁,長約四尺,上尖下豐,'中深旁淺,十足是一柄長劍的印子!

  而且,他從石台到石碑,留下了劍痕,又回到了石台之上,全是仗著長劍點動之力,身子根本沒有沾到地面過。

  旁的不說,只是這一手輕身功夫,已是罕見!

  台下眾人呆了一呆,才記得大聲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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