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倪匡 > 南明潛龍傳 | 上頁 下頁
九六


  薛老三「嘰嘰」一笑,極為得意,道:「三太爺自然有辦法!」

  鬼影子道:「适才你偷窺我三龍奪珠棍法,話當何罰?」

  那薛老三也是個愛武若命的人,武功造詣已如此之高,數日前還強要趙敞在荒島上授自己武藝,剛才恰好隱身在側,偷學了棍法,心中高興已極,順口答道:「三太爺不會想,你說吧!」

  鬼影子道:「只怕你做人沒口齒,我說了你又不依。」

  那薛老三乃是個大大的愚人,比楊光林更不如,怎經得起鬼影子這一激,大怒道:「三太爺怎麼沒有口齒?」

  鬼影子連氣都不讓他喘一口,道:「好哇,誰不知薛老三是個說一是一的漢子,如今罰你將青王神交來!」

  薛老三一怔,說道:「放屁!」

  鬼影子笑道:「哈哈,可不是沒口齒?」

  薛老三不住大叫道:「給了你吧!」手臂微揚,月光下一溜青光,向鬼影子飛到。

  楊光林原不知他們口中青王神乃是何物,此時見正是那條青色帶子,但見鬼影子放了三節棍,兩眼晶晶生光,兩腳不丁不八,看那樣子,如遇大敵,那溜青光尚未飛到,便撲了上去,五指成勾,一伸一屈,已然捏住,那青色帶子竟然倒捲上來,鬼影子又伸出右手,捏住了另一頭,楊光林這才看清,原來那竟是三尺來長、細小如指的一條竹葉青!

  尋常竹葉青七八寸長,已是咬人數步致命,這條竹葉青如此長法,蛇頭三角,蛇信血紅,真不知怎樣毒法,楊光林不禁嚇了一跳,鬼影子也仔細看了一會兒,道:「薛老三,就這樣要了你的青王神,諒來你心中也不服氣」話還未講完,薛老三便忿忿道:「自然不服氣!」

  鬼影子一笑道:「卻虧你有耐性找得到!」

  薛老三道:「你別假充好人,半年前我就可捉到了,卻被歪頭趙敞嚇了進洞,若那時捉到,豈能被你罰了去,我只找那歪頭小子算賬便了!」

  鬼影子曾會過趙敞,暗想不好,這大渾人當真說得出做得到,趙敞哪是他手腳,便道:「自己該罰,如何怪得他人?快練熟了棍法!」

  薛老三拾起三節棍,照舞一遍,破綻百出,鬼影子在旁悉心指點,倒是便宜了楊光林,又領悟了不少其中奧妙。

  這一耽擱,天色已明,鬼影子想起鄭可,怕被他溜脫了,道:「薛老三,這套棍法非同小可,你尚需覓地靜靜練上三月,方可應用,還不快走。」

  薛老三信以為真,叫一聲「三太爺去也」!便匆匆走了。

  鬼影子這才和楊光林說明夜間所聞之事。

  楊光林驚道:「昨晚我遇見小哥兒,他與小丫頭也這麼說,如今快去找鄭可!」

  兩人一掉頭便回客店而去。

  怎知到了客店一問,那掌櫃的見兩人去而複回,和尚長了頭髮,大漢變了和尚,並還帶了一條蛇兒,嚇得話都講不清,半晌才弄清楚鄭可已連夜走了,算來已可跑出數十裡,還到哪裡去追?

  鬼影子跺腳道:「原來這小子恁地奸滑。」

  楊光林便將泰山神駝、清波上人與自己中他之計的事說了。

  鬼影子道:「可惜如此才智之人,卻行此人神共憤之事!」

  楊光林道:「如此快去十萬大山。」

  昨晚陳一鶴講到鐵藤苗居處之時,乃是用手指蘸水來寫的,因此鬼影子也並不知那種苗人住於何處,問道:「鐵藤苗在何處,知道嗎?」

  楊光林道:「昨晚小哥兒說了,在獨居峰!」

  鬼影子道:「獨居峰?」

  楊光林說道:「是啊,前輩莫非知道嗎?」

  鬼影子搖了搖頭,說道:「總是聽人說起過那三個字,這獨居峰其實是無居峰,誰敢在那裡居住呢?莫非就是說鐵藤苗在彼之故?」

  楊光林原不甚知,說道:「大概是了,我們快去兜截。」

  鬼影子心惜鄭可為人,只道他是一念之差,大抵尚可向善,便道:「好!」又回頭走去,經過一處竹林時,折了三尺長一支竹,將青王神放了進去,兩頭用泥塞住,只鑽了一個小孔,容它透氣,便直向十萬大山而去。

  且說趙敞與寥燕秋兩人才一上路,便遇著楊光林,匆匆一敘,便自別過楊光林,去找清波上人,兩人徑向十萬大山行去。

  兩人行不多久,天色已黑了下來,寥燕秋便嚷要尋客店住宿。

  趙敞說道:「趕路要緊,小秋,我們到了地頭再休息吧!」

  寥燕秋撅起了嘴,道:「肚餓也不用找地方吃飯嗎?」

  趙敞從懷中摸出兩隻燒餅,遞了過去,道:「權以此充饑吧!」

  寥燕秋見趙敞總有法子將自己的話駁了回去,心中不忿,惡狠狠將手一摔,道:「誰要吃那燒餅,又幹又硬,我想吃咕嚕肉!」

  趙敞道:「好師妹,事完之後,我一定和你一起去吃,如今事急,趕路要緊哩!」

  寥燕秋嘴一扁,道:「什麼事那麼急?」

  趙敞停了步子,吃驚道:「小秋,你怎麼啦?蓮師姐有難,不快些趕路怎麼成?」

  寥燕秋見他開口閉口,仍不離麥蓮,以前聽著,只感到他為人癡情,傻得好玩。此時她自己將一縷情絲牽在趙敞身上,聽了之後,心中竟大有酸溜溜的味道。

  她生性淘氣,愛逗人玩,便道:「有什麼難?」

  趙敞頓足道:「那鄭可難保不聽了陳一鶴之言,將蓮師姐送了吉猛多!」寥燕秋明知他講得有理,但她口中卻不肯認輸,道:「你怎麼知道鄭可一定聽陳一鶴的話?即使聽了,他也不會有我們快。就算他已趕在我們前面,蓮師姐又不是三歲小孩,就一點兒反抗也不會,任人擺佈嗎?」

  這幾句話,講得連珠炮也似,趙敞口齒沒有她伶俐,竟答不上來,呆了半晌才道:「反正若不快快趕到獨居峰,我是吃不下睡不著的!」

  寥燕秋見趙敞受窘,更是得意,脫口說道:「敞師哥,蓮師姐的心坎中只有鄭可一個人,就算你救了她,她與你也不能成為夫妻,你那麼著急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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