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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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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軒也不容袁中笙推辭,便與他並肩而出,到了大門之外,車軒仍握住了袁中笙的手不放,道:「閣下日後,若有需要車某效勞之處,車某若是皺一皺眉頭,那便是畜牲不如!」 袁中笙忙道:「車大俠別這樣說法。」 車杆一瞪眼,道:「怎麼,你以為我做不到麼?」 袁中簽道:「在下絕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世間有些事情,是絕難預料臆測的。」 車軒仍不明白,道:「閣下此言何意?」 袁中笙苦笑,心想我怎能向你說明,他索性不再說,只是拱了拱手,道:「後會有期了!」車軒仍是十分不舍,袁中笙已自顧自急步向前走去,不一會,便已經轉過了街角。袁中笙一轉過街角,便停了下來,不住喘息。 在過去一個對時之中,他不斷地將本身真力,渡入天靈上人的體內,內力消耗極巨,元氣大傷,雖然服了兩粒靈丹,但是要全部恢復,少說也得十天八天。 剛才,他急步而行,到了轉過牆角之際,已是雙腿發軟,幾乎倒了下來。 袁中笙心中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未曾死在柏神醫府上,總算是運氣。他又不禁想起,如果他竟然死在柏神醫府上了,那麼,當眾人撕下他的面具,看清他的本來面目時,不知會怎麼樣? 袁中笙來想了片刻,又慢慢地向前走去,半個時辰之後,他便出了昆明城。 在城中的時候,行人遝雜,身後不斷有他人的腳步聲傳來,所以袁中笙也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及至出了城門,行人漸漸稀疏,袁中笙才覺出,身後像是有人,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 袁中笙心中吃了一驚,回頭看去,只見就在自己身後丈許五六處,一個人陡地站定。 袁中笙一看到那個人,心頭更是駭然! 原來那人,竟是武當派的玄女劍范玉雲! 范玉雲的斷手之上,紮著白布條,雙目光芒灼灼,正向他望來。 袁中笙一看之下,連忙轉過頭去,雖然竭力鎮定,但是雙腿卻在簌簌發抖,幾乎難以成行,好不容易又向前走出了小半裡,只聽得身後有一個人叫道:「范女俠,請等一等。」 接著,便聽得范玉雲道:「唐大俠,什麼事?」 那個男子聲音道:「你遠離城外,小心遇上了壽菊香的黨徒,還是快回去吧。」 范玉雲卻道:「我有些要事待辦,唐大俠,你可能助我一臂之力麼?」 那男子立即道:「自當效勞。」 范玉雲道:「那就請你和我一齊走著。」 袁中笙忍不住回頭看去,只見和范玉雲一齊走著的,乃是一個面目十分精悍的中年男子,面貌十分熟,自然不知是哪一派的高手了。而范玉雲一直盯著自己,那自然是在跟蹤自己了。自己的人皮面具如此精緻,她是從哪裡看出破綻來的? 袁中笙的心中,忐忑不定,又向前走出了小半裡,前面乃是一叢竹林。 那竹林想是什麼騷人墨客品詩題吟的所在,所以林中有著幾副石幾石凳。 袁中笙這時,已走得氣喘不已,同時他心想,范玉雲若是已發現了自己的什麼破綻,那麼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自己就算想走也是走不脫的,倒不如早些坐下來,看她如何發作的好。 袁中笙主意既定,便坐在一張石凳之上,坐了下來。眼看著范玉雲和那姓唐的兩人,在他的身前,走了過去。 袁中笙松了一口氣,心想原來自己是疑心生暗鬼,范玉雲不是跟蹤自己而來的。 可是,當他心中正在慶欣之際,已聽得范玉雲道:「唐大俠,我們在這裡歇一會。」 那姓唐的,乃是太極門的高手,外號人稱飛綿手,姓唐,名紹榮,一手太極綿掌功夫,已到了極高的境界。 本來,唐紹榮並不知道范玉雲是在跟著什麼人,也不知道前面走的是誰。 這時,范玉雲停了下來,他身形也一凝,一抬頭,便看到袁中笙。 袁中笙在神醫府中,拼著生命危險,救治天靈上人,人人盡皆知道,他進出之際,也未曾避人,是以誰都認識他。 此際,唐紹榮一見袁中笙,忙拱了拱手,道:「原來閣下也在此處。」 而袁中笙一聽得范玉雲要在這裡歇腳,宛若頭頂上澆下了一桶雪水一樣,呆住了作聲不得。 他這時,已千真萬確地知道,范玉雲的確是沖著他而來的了。 他僵坐在石凳上。只覺得頭皮發麻,競連唐紹榮的話也未曾聽到。范玉雲則已一聲冷笑,道:「唐大俠,人家不願意理你,你也不必多向人打招呼了。」 范玉雲早年,在河北道上,曾經解過唐紹榮的一次大圍,是以唐紹榮一直記得她的好處,這時聽得她如此說法,心中大不以為然,但卻只是淡然一笑,道:「這位朋友,捨命救人,俠義可風,確是令人欽佩。」 范玉雲「哼」地一聲冷笑,道:「只怕是別有用心吧!」 唐紹榮一怔,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 他已經看出,范玉雲之所以跟蹤自己,多半只是對自己略起疑心,還未曾發現自己的真正身份,要不然,她早已不客氣了,怎會還在這裡冷言冷語? 但是,如今她在出言諷刺自己,自己是不是應該出聲呢? 如果一聲不出的話,那未免顯得自己過於好欺侮,只怕更要招她起疑,但如果出聲的話,又只怕越說越糟糕,更露出馬腳來! 袁中笙的心中,不禁焦急之極! 要知道他若不是為了救天靈上人而元氣大傷的話,那麼他是絕不會怕眼前兩個人的! 但是如今,不要說他絕對難敵得過飛綿手唐紹榮,便是范玉雲一人,也可以致他於死地! 袁中笙手心出汗,不知該怎樣才好,只得裝成遠眺風景,未曾聽到范玉雲的話。 唐紹榮呆了片刻,道:「范女俠這話,在下不敢苟同,這位朋友,捨己為人,連姓名都不肯留下,何以說他別具用心?」 范玉雲斜眼看著袁中笙,心中不斷地在想著:那是什麼人?那是什麼人?何以他的眼神,看來竟是如此之熟,如此使人難忘。 范玉雲不是才開始想這個問題,而是當袁中笙一踏進神醫府,和她迎面相遇之際,她心中便已開始這樣自己在問自己了! 范玉雲的為人,十分剛腹自信,當她一開始這樣自己問自己的時候,她的心中已肯定:那不是好人。 若換了別人,袁中笙在神醫府中救人,萬聲頌揚,那一定會改變自己的看法了,但是范玉雲卻不,她在袁中笙離開神醫府的時候,便暗暗跟了下來。 這時,她心中的疑問仍未能揭開。她也知道這時自己占著上風,是以她「哼」地一聲冷笑,道:「他敢留下真姓名麼?」 唐紹榮一聽,面上不禁變色! 袁中笙聽得到這裡,心想自己若是再不出聲,那只怕連唐紹榮也要起疑了! 他沉聲道:「這位朋友說的可是在下麼?」 范玉雲存心生事,一聽得袁中笙搭腔,霍地站了起來,道:「就說的是你,你姓什麼叫什麼,若是堂堂正正,何以不能告人?」 范玉雲咄咄逼人,袁中笙心中又怒又急,只見唐紹榮也站了起來,道:「范女俠,若是沒有什麼事,我們該回神醫府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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