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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厲漠漠又哪裡知道,壽菊香因為袁中笙之助,使得她走火入魔多年僵硬不能動的身子有了生機,一臂一腿,已可活動自如。

  要知道壽菊香在走火人魔之後,太陰真力並未廢去,仍是與日俱進,她手指略動,威力已是非凡,此際整條手臂皆能以轉動自如,自然更是非同凡響了,所以,她已決定將袁中笙當著她的傳人,那自然和對待其他的弟子不同了。

  壽菊香略頓了一頓,又道:「如今,我們已大受人注目,中笙,我與你兩人上路,他們也分成笙三四路,才免被人注意。」

  壽菊香這兩句話之中的真正含意,實是誰也可以聽得出來的。

  一時之間,不禁人人面上變色!

  須知道壽菊香這樣說法,分明是只要她和袁中笙兩人能回到滇南就算了,其餘各人,在千里迢迢之中,是否會受到各正派聯手攻擊,那麼她是絕不理會的了。

  曆漠漠想起自己所犯惡行之多,以及各正派聯手的聲勢之大,身子不禁微微發抖,顫聲道:「師傅,請許徒兒隨侍在側。」

  壽菊香冷冷地道:「我昨日已經試過,以一拐支地,自己已可行走,不消你在側了。」

  厲漠漠而如死灰,汗如雨下,無話可說。

  文麗在一旁,膝行幾步,來到了袁中笙的身邊,拉了拉袁中笙的衣角,袁中笙轉過頭來,文麗滿面憂容,低聲道:「你說啊,快說啊!」

  文麗戰戰兢兢道:「小師叔有幾句話,要稟報師祖。」

  壽菊香「哼」地一聲道:「這倒奇了,他有話,他自己不會說麼?快退下去,若不念在你一入本門,便曾立功,便不能放過你!」

  文麗嚇得面如土色,哪裡還敢言語?連忙向後退去,袁中笙苦笑了一下,道:「師傅,我……我的確有幾句話要說。」

  壽菊香道:「那你快說吧,我們立即要起程了。」

  袁中笙向文麗一指,道:「我和文麗……妹……本來就十分要好的……」

  袁中笙還未曾講完,壽菊香已經「噢」 地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好,那就由你們兩人,陪在我的身邊就是了,霍貝!」

  霍貝忙道:「徒孫在。」

  壽菊香道:「馮聖等三人,交與你和厲師伯兩人負責送往滇南去,文麗你和中笙,和我一齊回滇南。陳濟謀!」

  陳濟謀遠遠地跪著,一聽得壽菊香叫他,連忙叩頭如搗蒜,道:「徒孫在。」壽菊香道:「你去通知他們,叫他們分為四批,回滇南去,一路之上,最好不要生事,否則,各正派正在與我們為難,那是自討苦吃!」

  陳濟謀老賊連聲答應,膝行退了開去。

  壽菊香一伸手,取過了大石之旁,一根手臂粗細的棗木拐來,手按在拐上一撐,人已站了起來,一足在地上一點,身子已經飄飄地向前掠出,道:「你們兩人跟我來!」

  這時,文麗心中的高興,實是難以形容,而霍貝的心情,則恰好和文麗相反!

  他非但失去了和袁中笙在一起的機會,而且還要和厲漠漠兩人,送馮大俠夫婦和馬放野三人,到滇南高黎貢山去!

  這三人已被壽菊香的太陰真力所傷,倒不愁他們在路上會反抗,但是和厲漠漠在一起,已不免要受氣,再加上各正派中高手,若是知道三人的下落,一定要來搭救,自己若與之苦戰,當然不是敵手,若是不戰而走,回到滇南,失了三人,也一樣難逃壽菊香的毒手!

  他眼看文麗笑嘻嘻地挽著袁中笙的手,向前掠去,幾乎連肺都要氣炸!

  他一生為人,何等機巧,何等奸詐,安排下的圈套,天衣無縫,不要說是頭腦簡單的袁中笙,便是再精明些的人,也是鑽不出去!

  可是他費盡心機安排下的圈套,卻只是便宜了文麗,等於他辛辛苦苦開了一口井,他自己卻要忍渴,由文麗去飲甘泉!

  霍貝氣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心念電轉間,又有了新的主意。

  這時,厲漠漠已來到了他的面前,冷冷地道:「你先將三人帶到路邊,等我去弄一輛車來,好將他們放在車中載走。」

  霍貝忙躬身道:「是。」

  厲漠漠回頭一看,壽菊香,袁中笙和文麗三人,早已走遠。袁中笙雖然不願就此便走,但是在文麗的連拖帶拉之下,他也無可奈何。

  厲漠漠一見三人遠離,陡地神氣起來,又是一聲冷笑,道:「這一路之上,你必需聽我的話,半點也不得違扭,你可知道了麼?」

  霍貝的態度,十分恭敬,道:「是,師伯,我聽到了。」

  厲漠漠冷笑了幾聲,轉身便走了開去。霍貝望著她的背影,狠狠煞了一眼,一個轉身便向那赤松林的方向,奔了出去。

  沒有多久,他便已回到了赤松林中,他一面向前走去,一面將腰際所佩的一柄寒霜劍,掣在於中,向著那幾間松林搭成的屋子走去,「砰」地一腳,踢開了其中一問的門。

  那間屋子的門一被踢開,屋內躺在地上的三個人,使一齊向霍貝望了過來。霍貝將短劍咬入口中,先來到了馬放野之旁,以一幅布,將馬放野的身子,緊緊地裹了起來。

  馬放野等三人,當日被文麗帶著滇南四鬼,摸上門去,未及反抗,便中了迷藥,昏迷不醒,後來,未及醒轉,又為壽菊香的太陰真力所賜。

  那太陰真力,異常歹毒,若是為真力所傷,任你功力多高,有多少靈藥,都沒有用處,除非仍由太陰真力來療治。

  所以,馬放野等三人,傷勢一直未愈,這時,霍貝將馬放野裹了起來,成為直挺挺的一束,馬放野除了聽憑擺佈之外,也絕無反抗的餘地。

  他將馬放野裹好之後,回過頭來,向著馮聖夫婦,冷笑道:「你們的玄門要訣,在什麼地方,再不說出來,我便一劍殺了你們!」

  馮大俠夫婦,縱橫天下,不知曾會過多少高手,可是此際,他們卻是一點反抗的能力者都沒有,兩人互望了一眼,各自長歎了一聲,伸出手來,緊緊地握在一起,並不說話。

  霍貝「哼」地一聲,手起劍落,連刺兩下,「波波」兩聲過處,那兩劍各自刺在馮大俠夫婦胸前的要害之上!

  可憐馮大俠夫婦,一生行俠仗義,結果卻屈死在霍貝之手,而且還是死在他們自己的寒霜劍之下,那當真是始料不及的事!

  霍貝刺死了馮大俠夫婦,拾起馮聖的手來,蘸著胸前的鮮血,在地上的松板之上塗道:「殺我者……乃袁中笙……」他故意將那幾個字,塗得歪七斜八,表示那是馮聖死前用盡最後一分氣力所寫下的。

  需知道馮大俠夫婦,交滿天下,他們兩人死了,武林高手,決不肯罷休,定然要追尋兇手下落的。

  霍貝抹淨了寒霜劍,將被捲成了一束的馬放野挾在脅下,向外掠去,不一會,便出了赤松林,到了路旁,他將馬放野放在路旁的草叢之中等著。沒有多久,便見厲漠漠趕著一輛馬車來到。

  那輛馬車的裝飾,相當華貴,也不知道厲漠漠是在哪裡搶來 的。車子一到了近前,厲漠漠便道:「你將他們三人,運出來了麼?」

  霍貝躬身道:「師伯,出了一些小意外,你且下車來,聽我仔細說。」

  厲漠漠哼一聲,道:「若是你壞了事,我立時取你的性命!」

  霍貝忙道:「不是壞事,而是他們三人,肯將玄門要決交出來了。」

  厲漠漠一聽,心中不禁大喜,因為在壽菊香的面前,這可是一場極大的功勞,這場功勞,萬萬不能被霍貝搶了去的!

  她連忙一躍下車,到了霍貝的面前,道:「在哪裡?快拿來給我。」

  霍貝道:「就在這裡,師伯請看。」他一面說,一面手已向前遞出,才遞到厲漠漠的胸前,手腕陡地一翻,暗藏在袖中的寒霜劍,突然裂帛而出,青虹閃處,疾刺向曆漠漠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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