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刃(72)_倪匡

七二

　　▼第二十三章　痛失湖主

　　雷翔風身在半空，離那斷腸刃只不過三五尺了，他一聲大喝，硬一提真氣，身子竟又淩空向上，硬拔起了兩尺來。

　　他身子陡地升高了兩尺，照理來說，那三根樹枝，便再也射他不中了。可是，那三根樹枝的去勢，卻也是奇妙到了極點！

　　就在雷翔風身形陡地拔高之際，本來在最尾的一根樹枝，去勢卻陡地加快！「刷」地一聲，竟向雷翔風的面門，射了過來！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雷翔風除非拼著面門被射中，否則是再也沒有法子不理的了！

　　然而，雷翔風又知道，此際強敵在側，斷腸刃對自己的作用更大！他也當真了得，覷定了樹枝的來勢，雙足連踢，首先將下面的兩根樹枝踢飛。

　　緊接著，他頭一側，口一張，一口將那枝向面門飛來的樹枝咬住。

　　而幾乎是在同時，他手伸處，已經握住了斷腸刃的刀柄！

　　但是，也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出一股辛辣之極的味道，直鑽入口腔之中！

　　雷翔風心中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

　　這股辛辣的味道，來得如此強烈，如此突然，那當然是從他所咬中的樹枝上來的了。而發出那樹枝的人，自然早已料到，當樹枝向自己面門飛來之際，自己會以口去將之咬住的，所以才在樹枝上，塗上了什麼毒藥！

　　雷翔風心中大驚，連忙一張口，將咬在口中的樹枝，吐了出去。

　　可是，在他真氣下沉，迅即落到地上之際，他整張口，都已然麻木得失去了知覺，只覺得口唇正在不斷地腫了起來。

　　他握著斷腸刃，想要向著那灌木叢大喝幾聲，可是他的上下兩片口唇，腫起兩寸來高，像是豬嘴一樣，那裡還能開口講話？

　　雷翔風額上的汗珠，點點而下，可是那灌木叢中，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雷翔風的心中更急，身形一晃，待要向那灌木叢沖了過去。可是，他只沖出了一步，只聽得身後，突然響起了「哈哈」一笑。

　　雷翔風陡地一個轉身，轉了過來。

　　只見前面，竟站著三個人之多！

　　那三個人，雷翔風全是認識的，乃是東海枯葉島黑衣神君、白骨教主白骨神君和翼神君！

　　三人一齊向雷翔風行了一禮，道：「雷大俠，我們暗算閣下，十分不該，尚祈原諒！」

　　雷翔風心中怒極，恨不得遽然揮出斷腸刃，將三個人斷成了六截！

　　可是，這時他卻又不知自己中的是什麼毒，所以勉力忍住了心中怒氣，從他又紅又腫的口唇中，模糊不清地吐出了一句話來，道：「你們使了什麼毒？」

　　黑衣神君笑道：「毒麼？也不是什麼特別東西，乃是白骨神君的『屍蛆末』而已。」

　　雷翔風一聽，面色不禁青黃不定！

　　白骨神君的「屍蛆末」，乃是天下七大奇毒之一，虧黑衣神君還說不算什麼！他汗如雨下，道：「拿解藥來，拿解藥來！」

　　由於他口唇奇腫，講的話聽不清楚，他心中又急，所發出的聲音，聽來簡直如同狼嗥一樣！

　　翼神君笑嘻嘻地道：「解藥？雷大俠，你手中這件兵刃，似乎是從淩姑娘手中奪過來的，請雷大俠抬抬手，還了給她。」

　　雷翔風一聲怪吼，向前掠出了幾步，斷腸刃已經揚了起來！

　　黑衣神君、白骨神君、翼神君三人，雖然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但是雷翔風有斷腸刃在手，他們三人，卻絕不會是對手的。

　　只不過此際，雷翔風惡狠狠攻了過來，三人面上，卻是絕無懼色，他們也不躲避，只是相視而笑！

　　眼看雷翔風手中的斷腸刃，離翼神君的頭頂，只有尺許，但翼神君仍然神色自若！雷翔風自喉間發出了一聲怪叫，也陡地住了手！

　　他住了手之後，狠狠地望著三人。

　　三人則只是面帶笑容，望著雷翔風。

　　雷翔風只覺得，自己不但口唇腫，連面頰也在發起腫來！

　　他自然知道，只要一沾到那「屍蛆末」，便自沾到的地方腫起，兩個時辰之內，全身腫得如同浮屍一樣，痛癢難忍，還要受上許多時候的折磨才死！他呆了片刻，向後一步退出，手一揮，手中的斷腸刃「刷」地飛出，飛向一株大樹，全沒人那大樹的樹幹之中！

　　黑衣神君疾掠而出，到了大樹之旁，一伸手，將斷腸刃取了下來，身子又疾退而出，到了淩蒼蒼的身邊，足尖一點，將淩蒼蒼的穴道解開。

　　淩蒼蒼一躍而起，黑衣神君將斷腸刃交到了她的手中。

　　白骨神君伸手人懷，取出了一顆錯丸來，道：「雷大俠，這是解藥，但是服下之後，已腫之處，也要三日之後，方能消退。」

　　雷翔風伸手來接，白骨神君道：「還有，服解藥之後，在腫未消退之前，不可和人動手，不可動怒，不可氣沖，不可練功，否則，一樣無用。」

　　雷翔風強忍住了氣，含糊道：「知道了。」

　　白骨神君將那顆蠟丸，彈了過去，雷翔風一伸手接住，身形一飆，已向後退了開去。

　　他身法極快，轉眼之間，便已看不見了！

　　直到他看不見了，白骨神君才松了一口氣，道：「險極！險極！若是他不顧一切，將我們殺了，他一樣可以得到解藥的！」

　　黑衣神君道：「他中毒之後，心慌神亂，想不到這一點了！」

　　白骨神君抹了抹汗，剛才他神色鎮定，談笑自若，但雷翔風一走，他卻汗流浹背，可知他剛才勉力鎮定心神，確是不易！

　　淩蒼蒼想起剛才的處境，更是心驚肉跳，直到黑衣神君問她，她才講得出話來！

　　黑衣神君問道：「淩姑娘，你如何又會和他遇上的？蔡夫人呢？你可曾見到？」

　　淩蒼蒼一聽得黑衣神君問起蔡夫人來，心中不禁一陣悽愴，淚水已奪眶而出！她離開少林寺，已有整整的五天了！

　　在這五天中，少林寺中的巨變，發展下去，結果如何，她並不知道。但是卻有一點，她是可以肯定的。

　　那便是，事態演變下去，蔡夫人不論是勝了那三個老僧也好，是敗在那三個老僧手中也好，她既已中了血紅毒瘴，而且奇毒也已經發到了面上，那麼，這上下，她一定已毒發身死了！

　　淩蒼蒼在那刹間，想起自己和蔡夫人相識的經過，在短短的日子中，自己和她的感情親逾姐妹，雖說她是因為雷翔風交給她那只盒子之後，中了奇毒而死的，但若不是因為自己，而使她離開了三星湖的話，她又怎會罹此奇禍？

　　淩蒼蒼越想越是傷心，淚水滾滾而下，不能自製。黑衣神君等三人，面面相覷，望著淩蒼蒼。

　　淩蒼蒼只是抽抽噎噎地哭著，好一會兒，講不出一句話來。

　　翼神君首先忍不住，道：「淩姑娘，蔡夫人究竟怎麼樣了？她武功如此之高，難道還會遭到什麼不測麼？你又何必哭得如此傷心？」

　　白骨神君也道：「是啊，她武功之高，可以稱得上蓋世無雙，在我們看來，雷翔風的武功已高不可測，但是在她的眼中，雷翔風卻算不了什麼！」

　　淩蒼蒼一面哭，一面點頭，好不容易才迸出了一句話來，道：「你們說得……不錯。」

　　黑衣神君急道：「是啊，那你還哭什麼？」

　　淩蒼蒼淚珠滾滾而下，道：「她……她一時不慎，中了……雷翔風的奸計，以致身中……血紅毒瘴……」

　　淩蒼蒼才講到這裡，三人的面上，已經齊皆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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