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腸刃(61)_倪匡

六一

　　那剛才曾和淩蒼蒼見過面的老僧，衣袖一拂，「轟」地一股勁風過處，洞口的那塊大石，便「砰」地倒了下來。

　　淩蒼蒼一見大石倒下，心中不禁大喜，足尖一點，便向前沖了過去。

　　然而，她才一沖出兩步，只覺得前面，有一股柔和之極的力道，疾逼了過來。那股力道雖然十分柔和，但卻也強韌無比，等於是一道無形的牆一樣，使淩蒼蒼難越雷池半步！

　　淩蒼蒼心中，又驚又急，道：「你們不是放我走的麼？」

　　那老僧道：「女施主，适才你曾說本寺方丈，準備害你，又說其中經過，一言難盡，你和我們五人，詳細說上一說。」

　　淩蒼蒼道：「你們是什麼人，和你們講了，又有什麼用？」

　　那老僧沉聲道：「我們五人，乃是少林寺中，監寺五老。」

　　淩蒼蒼一聽，便「啊」地一聲。

　　那老僧續道：「寺內凡有不法之行，上至方丈，下至火工，只要査有實據，我們皆可一管！」淩蒼蒼心中大喜，道：「那麼，天弘大師想要害我，你們可以阻止他麼？」

　　另一個老僧道：「只要他真想害你。」

　　淩蒼蒼道：「自然，我將其中曲折經過，詳細和你們說一說！」

　　她講了這一句話之後，又略想了一想。

　　因為有關天弘大師、雷翔風、蔡天涯、蔡夫人和她自己之間的事，實是十分複雜，絕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講得完的！

　　她想了一想之後，才將自己如何進上蔡天涯，如何失去了蔡天涯的蹤跡，追尋到雷府中上，以及發現雷翔風的為人，直到這次，被少林僧人帶上這個山洞來的種種經過，向五個老僧，詳細地講了一遍。

　　在她講述的時候，那五個老僧一聲不出。

　　等她講完之後，一個身材最高的老僧沉聲道：「你這一番話，曲曲折折，看來不似虛構，但是卻難以取信於人！」

　　淩蒼蒼急道：「我所講的，若有一字虛語，天打雷劈，五馬分屍，屍骨化為飛灰！」

　　她發了這樣的一個毒誓，監寺五老滿是皺紋的面上，神色也不禁為之一變！

　　一時之間，只見五人，人人睜開了雙眼來，十道精湛之極的光芒，令淩蒼蒼幾乎連眼也睜不開來。

　　好一會，五位老僧才閉上了眼睛。—個身形矮胖的老僧歎了一口氣，道：「若是真有此事，那實是本寺建寺以來，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那身形最高的老僧的道：「天弘投人本寺，已有二十年之久。自職司低微，終於做到方丈。一則是由於他武功出眾，二則是他在這二十年中，所積善功之多，為人所難及，所以方丈師兄，才選他繼任方丈的！」

　　另外四人聽了，一齊點頭。

　　淩蒼蒼心中又不禁一喜，因為聽那五人的口氣，他們在寺中的地位，不但極高，而且在輩分上來說，也比天弘大師更高，乃是天弘大師的師叔。另一老僧道：「不錯，他掌本寺方丈以來，本寺寺運日隆，我看這事——」他講到這裡，望了淩蒼蒼一眼。

　　淩蒼蒼吸了一口氣，道：「鬧來鬧去，你們仍然不信我的話麼？」

　　那身形最高的道：「女施主，你可敢隨我們去見本寺方丈麼？」

　　淩蒼蒼道：「只憑我一面之詞，你們自然難以決斷，我有什麼不敢去？」那五個老僧齊聲道：「好，跟我們來。」

　　淩蒼蒼見他們話一出口，便已轉過身去，連忙跟在後面。監寺五老的身形極快，轉眼之間，淩蒼蒼已落後了丈許。

　　淩蒼蒼正想叫監寺五老等她一等之際，陡地在她身旁的草叢之中，「嗤嗤」連聲，精光亂閃，竟飛出了四柄飛刀來。

　　那四柄飛刀的來勢極快，隔得淩蒼蒼又近，淩蒼蒼絕想不到會有人向自己暗算，陡地一呆之間，已被那四柄飛刀罩住！

　　眼看她就要喪命在這四柄飛刀之際，只見一個老僧，身子陡地向後退來，左袖一卷，一股勁風過處，已將四柄飛刀，一齊卷住。

　　同時，只見他右袖向前揚出，前面的草叢之中，「呼」地一聲，飛出了一個僧人來，那僧人飛出了丈許，另一老僧身形掠向前，將之接住。

　　那老僧一接住這僧人，便道：「死了！」

　　在淩蒼蒼身後的那老僧奇道：「死了？我並未用什麼力道啊？」

　　那老僧道：「他是自斷經脈而死的。」

　　淩蒼蒼「哼」地一聲，道：「那還用說麼，他一定是怕你們向他逼問是什麼人指使他來殺我滅口的，所以才畏罪自殺了！」

　　監寺五老一聲不出，五人身形散開，將淩蒼蒼圍在當中，由一個老僧提了那僧人的屍體，一齊向少林寺走去。

　　在天弘大師囚禁淩蒼蒼的那個山洞之中，便可以望到少林寺的後牆。

　　但是少林寺的規模極大，從看到寺牆到進入寺中，仍有一段路程。

　　只不過由於監寺五老已圍在淩蒼蒼的身邊，所以一路之上，並沒有什麼事發生。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便已來到了牆邊。

　　沿著牆走了片刻，只見一扇十分狹窄的小門，一個老僧踏前一步，將門推了開來。淩蒼蒼連忙探頭向門內望去。

　　她只當監寺五老一到，寺內僧人，一定齊來迎接，十分隆重。

　　怎知她向前一望，裡面卻是一個冷冷清清的院落，看來和少林寺的宏偉莊麗，十分不配。

　　只有一個小沙彌，正在一株梧桐樹下，盤腿而坐，門一打開，他才站了起來，垂手而立。

　　監寺五老和淩蒼蒼等人，相繼走了進去，一位老僧已向那小沙彌道：「去請方丈，即來此處，有要事相商。」

　　小沙彌答應了一聲，便向外走去。

　　淩蒼蒼抬頭看去，只見前面廟角隱現，這裡分明是少林寺中十分偏僻的一個角落，照理說，監寺五老在少林寺中地位既然如此高，何以居住的地方，竟然這樣不起眼，莫非其中又有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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