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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這夥人裡面,以紅花婆婆、玉山樵老、劄倫五僧、天山二老的功力最高,但他們出得門下,于志敏已經蹤影不見,惟有紅花婆婆極盡目力望去,只見西南方火光掩映之下,仿佛有個白點在那空中畫成一道一道的弧線,可能就是於志敏的身形,因為惦記著佩玫二徒與及菩萄三女的安危,也無暇細看,只說一句:「老婆子先走一步了!」腳下一跺,身形帶起一陣破空的嘯聲,眨眼間已離開數十丈。

  這時,西南方火光燭天,數裡之內,殺聲隱隱可聞。玉山樵者不禁喟然長歎一聲:「四處山口都被于公於命人封鎖,這些魔党又從何來?」忽然,正南方又冒起一枝紅色的流星,看來這顆流星的起處,不過是二三裡之遙。

  全真派的寒雲道長「咦——」一聲道:「竟找到貧道的頭上來了!」朝各人一拱手,也就急急奔去。

  玉山樵者知道全真派來人不多,雖然有好幾個高手,到底也吃人少的虧,忙對站在近前的老者,道:「郭老弟!你帶戴羅兩位女俠和喬楚去接應,不然,他們可要吃虧!」又對段化鵬道:「老弟急傳令貴派集中本寺近處,好待接應各派……」又自己歎一口氣道:「看起來,今夜魔黨出來偷襲的人數還不少哩!」回眸一看各派首要仍然環立身側,忙道:「各位統統回去聚集門下到這裡來,省得被魔黨各個擊破,並集中力量對付那些魔黨!」

  各派首要齊聲答應,幾條身影同時奔向四方。

  玉山樵者和劄倫寺偕眾嚴密戒備在劄倫寺四周,可是,各派首要去後不久,接連又起了三處火頭。玉山樵者因為必須坐鎮中樞,派遣接應,無法分身行動,只好暗自發愁,幸而沒有多久,段化鵬已率領天師數百多人到達,接著邛崍派、昆侖派相繼到達,這才分配段化鵬接應武當派,邛崍接應青城,昆侖接應正乙,總算將多補少,略為安心。這些應援的人去後,天山二老也率了三四十名門下到達,玉山樵者苦笑一聲道:「我們只算計到去打魔宮,卻沒算到他會乘夜出擊,這也是因為于小俠在前夜力擒幾十名魔黨,再挫茅士亨,致我們誤認為魔黨鍛羽之後,未敢輕易發動,致有此失……」

  傅雲叟白振舟忽一指西南角道:「那邊火勢已經減弱,看來于小俠已經獲勝,老大哥何用自責?」

  玉山樵者回身一看,果見火勢已沒有前時熾烈,卻聞空中一聲厲喝,強烈的掌風已當頭罩下。

  站在這屋面上計有玉山樵者、天山二老、博迦喇嘛、弘緣大師等五人,其餘的天山門下劄倫寺僧散佈在劄倫寺的四周,此時,玉山樵者等五人驟遇此變,急往外廂一躍,只見一溜火花從大而降,「轟!」一聲巨響,正殿已炸塌了一角,各人原站處,也被掌風打得碎瓦紛飛。

  玉山樵者定神一看,原來又是茅士享那老魔頭,此時但見他蓬發散亂,左手擄著一塊盾形的兵刃,剛剛落到瓦面上,不由得怒喝一句:「老賊!先吃我一斧!」撲身上前,一招「平沙落惟」揮斧劈下。

  茅士亨那把他放在心上,待那巨斧臨頭,才一側身軀,手中盾往上一磕,「當」一聲響後,玉山樵者一柄五十冬斤重的利斧,已脫手飛去,身形也被震退兩丈多遠,猶自幌蕩不止。

  天山二老見狀,一聲驚呼,雙劍聯手夾攻,兩道寒芒,騰躍飛射,這一招「兩儀定位」竟是隱聞風雷。

  茅士亨桀桀幾聲怪笑,順手一揮鐵盾,「當當」兩聲急響,又幾乎把二老的寶劍震飛,一招過後,只見他右手一掃腰間,那枝長達八尺,精光四射的軟劍已脫鞘而出,劍尖一指,喝道:「暫留下你兩條狗命,那幾個美娃兒在那裡?」

  博雲叟白振舟大怒,叫一聲:「師兄!我們再拼這惡魔!」穿雲叟安宏盛喝一聲:「好!」一聲長嘯,身形拔起三四丈,一招「電掣飛虹」由頭罩落,白振舟也一招「騰雲致雨」卷向茅士亨的身前。

  這原是天山二老多年苦練,配合而成的「風雷劍法」,端的疾如風雨,猛若雷霆,上下夾攻,威力也強了幾倍。茅士亨雖是藝業高強,也不敢絲毫大意,只見他左盾右劍,舞成鐵壁銀蛇,招招向二老的劍上砸、削。

  但天山二老先前吃他以硬碰硬,幾乎把自己的寶劍磕飛,有了戒心,更不讓兵刃接觸,三人就像風車葉子般,在屋面上追逐,玉山樵者趁空找回板斧,又由殿裡取了鐵扁擔在手,右巨斧左扁挑,和五殿主事站在一旁,凝神注視,卻因場內三人打得密如驟雨,疾卯颯風,一時插不進去。

  片刻間,雙方已打了百幾十招,天山二老因是以快速進擊,所以氣喘吁吁。魔頭茅士亨到底功力深厚,仍如初時一樣地輕鬆、從容。玉山樵者眼看大勢不好,忙向五殿主事大喇嘛招呼一聲,立即揚聲道:「安大俠你們且退!」一聲長嘯,與五殿主事疾攻上前。

  天山二老趁機躍退數丈。

  茅土亨桀桀怪笑道:「好一個車輪戰夾著包圍戰!我要再饒你們,也對不起自己了!」

  大吼一聲,鐵盾推出烈風,擋退玉山樵者,長劍一揮,直沖向喇嘛的五龍陣。

  五殿主事使用的都是鈍重兵刃,見敵人一枝長劇毫光四射,知是一枝寶劍,那敢以卵擊石?不自主地驚呼一聲,朝兩邊一分。茅士亨喝一聲:「休走!」長劍如飛虹貫日直找博迦大喇嘛的心坎。

  在這種利刃相搏的時候,休說被刺中心坎,縱使被削上任何一處,也要落個終生殘廢。

  博迦見敵劍來勢洶洶,又急往旁一躍。茅士亨反手一劍,橫掃盤陀大喇嘛的中腰,卻聞身後大喝,勁風直壓頭上,急將鐵盾往上一護,右劍一抖,倒縮回來,條地往後一吐,點正文殊殿主事諾迦大喇嘛的腳徑,利劍過處,竟把徑骨削去一半,痛得諾迦大喇嘛尖叫一聲,仰身倒下。

  天山二老甫自生死場中退出,立見五殿主事被傷了一個,急又雙雙撲上。這一次,二老情急救人,剩餘的功力全都貫達劍尖,閃電般刺到茅士亨身後。但茅士亨這魔頭,竟如長有眼睛在背後一般,待雙劍距離後心不及一寸,倏然一個轉身,盾劍隨身形俱轉,「當當當!」一陣急響,不但把二老雙劍粘開,玉山樵者的鐵扁擔震偏,而且長劍過處,觀音殿主事頻陀羅墮又是一聲尖叫,往後就倒。

  茅士亨頃刻之間,連傷劄倫寺兩名大喇嘛,登時激怒了所有的金剛、羅漢、伽藍、各揮動兵刃,一擁上前,卻因廝拼中七人打得難解難分,無從下手。

  當初蓋這座劄倫寺下院的時候,工料就沒有劄倫寺的好,而且年湮日久,驟看之下雖也是畫棟雕樑,骨子裡已逞半朽狀態,平時尚且蟲粉時落,怎經得起百幾十人在它的背上跳跳蹦蹦?

  所以,在這群羅漢金剛來後,呼殺喊拼聲中,忽然「嘩啦」一聲巨響,登時瓦石紛落,屋面上也立刻坍陷,殿內的大佛小佛頭斷手折。廝拼中的敵我雙方驟遇此變,也立即朝四方飛躍,也有不少隨著屋面陷落,直滾下去,反而傷了自己幾人。

  有一部份金剛、羅漢,因為站近牆邊,屋面陷落時,身形不過微向前傾,未受連累;此時見茅士亨身形上拔,登時有一名羅漢看出便宜,大喝一聲,揚手處,十幾顆五芒珠已連串地朝茅士亨身上打去,那知他不施用暗器還好,這十幾顆五芒珠看看打到,茅士亨忽地揮盾一擋,「當當……」一陣金鐵交擊的響聲,又夾著幾聲慘叫。原來這惡魔竟把那些五芒珠打飛向旁立的寺僧身上,粒粒中的,顆顆致命,連那發暗器的羅漢也閃避不及,被自己的五芒珠反射回來,打穿了頭顱,一個觔鬥,栽往牆外。

  茅士亨也飄身站回牆頭,桀桀幾聲怪笑,又向站在牆上的寺僧猛攻,這群寺僧瞬眼間又被掃落十幾個。

  這不過是眨眼間的事,玉山樵者、天山二老、以及劄倫寺三主寺喇嘛,才身形落下,腳尖踏實,立見寺僧被傷二三十人,玉山樵者大喝一聲,翻身撲上。天山二老、主事三偕也揮刃齊呼,又把茅士亨圍在核心,弘緣、大師和慶賓葉歎也揮動佛門禪杖,上前助戰。

  茅士亨打得性起,又一聲大吼,一變招式,鋼盾往背上一掛,左掌右劍,遠者掌打,近者鋼劈,迫使這八名高手退出一丈開外,再喝一聲:「前番饒了你們,這番沒有話說!」一個騰步,已到玉山樵者身前,正待揮劍砍落。

  那知茅士亨劍剛舉起,忽見銀光一閃,「雪」一聲,已把他那枝長劍粘開數尺,這才聽到遠處傳來銀鈴似的聲音罵道:「沒有話說,偏要你說!」茅士亨只見白影一幌,來人已到眼前,而且粘開己劍。定睛一看,正是日間和自己過招那美少年,不禁大喜道:「我再給你跑開,就不再叫做射天狐……」反手一劍,點向來人肩尖,敢情他還想生擒,所以才賣此虛招。

  來人秀目一瞪,叱道:「姑娘立刻叫你變成爬地鼠!」撥開來劍,立即身隨劍走,反點向茅士亨的胸膛,接著又叫道:「玉山前輩趕緊招呼各人退後,省得誤傷!」

  玉山樵者也呼道:「王姑娘別讓他跑了!」

  王紫霜答一句;「跑不了!」一連又是幾劍。

  茅士亨一聽王紫霜的口音,正是自遠處罵來的聲音,這才驚覺對方的輕功身法,竟能超越聲音的前頭,不禁心下一陣嘀咕,一連擋開王紫霜幾劍,才喝道:「你真個是沒尻兒的?」

  王紫霜羞得滿臉通紅,柳肩倒豎,罵一聲:「姑娘立時要你狗命!」說時,劍走龍蛇,連續又進了幾劍。

  茅士亨舞盾如風,只聞一陣叮叮咚咚怪響。任憑王紫霜劍法神奇,仍然奈何他不得,反被他不斷地出言嘲弄,什麼「沒尻兒的不要……」啦,什麼「老夫不高興走水路……」啦,粗言俚語,全部出籠。

  王紫霜又羞、又惱、又恨、又急,嬌叱一聲:「老賊要死!」一個「倒躍龍門」退後二十多丈。

  茅士亨喝聲:「休走!」一縱身軀,撲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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